“你是说,爹娘想送我进宫……”忍冬后退着摸到榻沿,顺势坐下去,一脸不可置信,“做……太子妃?”
是她爹娘疯了?
还是太子疯了?
忍冬顿了顿,蓦地想起回来时见到怀柔,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嘴里嘟嘟喃喃就在念叨着太子妃,可惜她没听清。
难道是因为做不成太子妃,气哭了?
“妈妈,我读书少,你可不要用话诓我。太子,那是将来的皇帝啊,太子妃,岂不就是……皇后,选我做太子妃……”
她觉得好笑,趁快狠拧自己腿肉一把,可谓痛下狠手,疼得嘶嘶两声。
这么痛,不像在做梦。
正懵懂地抬起头,却见潘妈妈眼中不知何时涌现一片滢然,泪水潸然而下,呜咽道:“冬姐儿,这可不是一桩好事啊。”
忍冬眸光顿住。
一主一仆在屋里说着话,门上婆子忽然来传话,说是外门那儿马车已经套好了,夫人让来她接大娘子,一家子前往明楼吃顿团圆饭。
梨花台院子不大,四下清幽,婆子嗓门亮,不用传报已经传进忍冬耳朵。
阿越等人进来,拾掇了一番,在忍冬新置办的几身衣衫里挑了身宽袖比甲,并着欧碧花缎的绣裙,依她习惯,不坠太多头面,耳边丁香两枚仍是叔母周氏临别前送给她的。
倒得门前,听说表姐还未吃药,阿娘陪着她,晚些再动身。
怀盛自然是骑马,先走了一步。阿越扶着忍冬踩上脚蹬,敢钻进车室,就听得谁人冷哼了一声。循声看去,是怀柔。
这一个时辰里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泪是不见掉了,眼眶也不见红了,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眼皮掀起,心里不大痛快,嘴上不饶人,嫌恶地道了句:“离我远些,别挨着我坐。”
正好。
忍冬早有感觉,这个妹妹和自己实在不对付。她从不爱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屑和别人磨磨唧唧地吵嘴,不予理会,到对面坐下,手肘撑着窗沿看外头景色。
夕阳西下,灿光熠熠,树影斑驳地泼在地上,晚风微凉。
车里只有她们两个,见对方爱答不理自个,话都懒得说,怀柔一肚子火气憋得难受,狠狠盯着她。
盯着盯着,目光从忍冬眉间落在鼻端,再到唇珠下颌,绕了大一圈回到那双眼睛上,越看越是窝火。
谁许她生得这么好看。
长睫在脸庞上投下淡淡半扇阴影,就连眉毛也比旁人长得齐心,一簇簇朝着同个方向,勾勒出一痕雨后远山模样。鼻端圆润可爱,眼睛里似乎永远有束光。赵忍冬长了她想要眉毛,她想要的鼻子,不说美得夺人,至少是张让人没法厌恶的脸。
怀柔不想去做那劳什子太子妃,私心里,其实也不愿意让赵忍冬去做太子妃。
非要挑个人嫁太子,哪怕是从小到大,一心为自己的婚嫁谋算,总想仗着赵家做依傍,爬个好位置的李宜凝,也不行。
太子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火坑。
她那么厌恶李宜凝的为人,尚且不愿想见。
好端端的,这样的大难骤然压在她头顶,叫她怎么吃得下,睡得着!再看气定神闲的忍冬,真咽不下这口气。
“你好自在,就不知道大祸临头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怀柔心里憋了老大委屈,抽了抽鼻,“我实话与你说了吧,爹娘要从你我之中挑出个来,送进宫去选做太子妃,这和送死没有两样,你还坐得住,充什么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大事!”
忍冬没有说话。
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在行进的马车里,怀柔满脸不甘心地挪到她身边,扯了扯衣袖,“喂,我和你说话呢,做太子妃会没命的!”
忍冬嗯了一声,眼也不抬:“别吵了,爹娘选中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