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嗯?”
凌烨正在床边写他的项目策划书,叶翎突然叫他。
“明天,你能陪我去产检吗?”叶翎问。
“我明天有个会,让阿姨陪你去吧。”凌烨忙得焦头烂额。
“嗯~不嘛,人家就想让你陪我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叶翎撒娇道。
“叶翎,听话,我真的有事。”凌烨回过头,无奈地看着叶翎。
“就一次,就这一次,求求你了,我不爱去医院,每次产检都很想哭。”叶翎拉住凌烨的手祈求道。
“产检有那么痛苦吗?”凌烨问。
“当然了,简直就是身心双重折磨。”叶翎苦着脸说。
“为什么?不就是体检吗?”凌烨一头雾水。
“才不是呢,你又没怀孕,根本就不懂!”叶翎有些置气。
“我错了,我说错了,请老婆原谅我,好不好?怎么越来越像个小朋友了。”凌烨说着摸了摸叶翎的脑袋。
“那你明天陪我产检去。”叶翎说。
“好,我陪你。”凌烨说。
“真的?你不开会了?”叶翎问。
“会可以推一天,陪老婆产检最重要。”凌烨说。
“老公,你真好。”叶翎说。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老公。”凌烨神气地说。
事实上,叶翎并不是真的无理取闹,实在是……实在是因为明天产检的医生,他是个男的。
当然了,现在妇产科医生是男性的多了去了,很多还技术精湛又认真负责,叶翎发自内心对他们非常尊重。
但作为一个老派又守旧,三十多岁才初恋,三十五六岁才头胎的大龄准妈妈,叶翎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
归根结底,她不爱和别人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哪怕是和凌烨,叶翎也是经历了很艰难的思想斗争,做了非常多心理建设,才千年修得共枕眠的。
更何况,凌烨当初锲而不舍又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又关怀备至,叶翎当时独自一人穿书来到这个时空,孤立无援又空虚寂寞,实在是招架不住,这才缴械投降的。
叶翎觉得,当初对他放下戒备,除了情之所至,大部分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如果再来一次,兴许她不会那么快就答应凌烨。
惭愧地说,叶翎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清末余孽”,打从上学起就严格遵循老师和家长的教导,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具体而言,哪怕全世界都“早恋”,吸烟喝酒,夜不归宿,蹦迪染发,或是做出什么专属于年轻人的刺激的事情,她也永远是那个最土最乖最听话的女孩。
倒不是说叶翎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有什么意见,但她确实不爱和那些“动如脱兔”的人过分亲近。
说来不怕别人笑话,叶翎之所以如此保守,并不是因为任何道德层面的原因,她只是单纯地害怕罢了。
在叶翎的观念里,陌生无序又不受掌控的环境,并不能让她快乐,更不会让她放松,因此她也无法在那种环境里有所释怀,更不可能像别人那样无所顾忌地自我放纵。
叶翎只会在她熟悉的,感到绝对安全的环境里,对特定的一两个人敞开心扉,展现真我。而这屈指可数的一两个人,还必须得是她喜欢的,绝对信任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抛弃她的。
在此基础上,叶翎才会考虑和对方建立较为亲密的情感联结。建立了这种难得的情感联结之后,她才愿意战战兢兢地又循序渐进地和他们进行超出社交距离的肢体接触。
但是,产检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叶翎每次去产检,内心都非常恐惧,她很抵触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穿书前,作为一个职场菜鸟,叶翎有过一次陪同同事去医院做人流的经历。在外边等候的时候,叶翎望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有的坐着轮椅,有的躺在床上,还有的让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着……
叶翎突然心生感慨:人活着,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面临生老病死的时候,本质上都是动物。
当然,像凌烨这种家境的人,遇到了枪击这样绝大部分的家庭接受不了的事,凭借殷实的家庭和凌爸广阔的人脉,很多事都可以开绿灯,至少在术后疗养和护理方面,凌烨受到的照顾比一般或是贫困家庭要好很多很多。
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降临在任何一个家庭头上都是灾难。凌烨家虽然同样无力抵抗命运的玩弄,但他们至少拥有略胜一筹的抗击风险的能力。
“老婆,老婆,轮到我们了。”叶翎回过神来。
“哦,好的,好。你别走,就在这里等我。”叶翎叮嘱道。
“我不走,我守着你。”凌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