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环境里,林戚戚无法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郁府中的哪一个位置。印象里弯弯绕绕了好几处地方,身后也丝毫没有响起那几名少年的脚步声。
从刚才中了鬼雾到现在,她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郁府占地面积极大,他们之前不过才进入方寸之地。
这一路上,她脚边隐隐约约的敲击声隔段时间就会响一下,像是铜制的器具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按照他们所说,郁府已经没有活人了,那这动静必然是恶鬼所作。
终于,林戚戚停在了一处干枯的地面上,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围是大门紧闭的贮藏室,而她的面前是一口天井。
开口四四方方朝天而望,一系绳子阴森森地挂在木杆上,月下正泛着幽冷的银光。
“难道这枯井里死了人?”林戚戚胆子也是大,直接探头往井里面看。
她扒在井口向下看去,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头顶上的一轮圆月随着波纹不断扭曲。
忽然,水面冒出一串微小的气泡。
林戚戚眯起眼睛,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衣袖。
就在这时,她右侧的门传出‘吱呀’一声。
林戚戚当即起身朝那处奔去。
当她一脚跨过门槛,踩到实心的红木时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郁家的祠堂。
祠堂正中央摆放着小山高的灵位,近百年来的祖宗可都在这儿了。
而真正让林戚戚站定在原地的是——
这里竟然有郁才的名字!
甚至在郁才的灵牌之下还有许多新鲜的牌位。林戚戚闲来数了数,居然还真有二十来个。
“鬼会这么好心还帮你们把牌位立上?”
林戚戚可不相信。
“到底是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桌案下闪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林戚戚的脚边:“求求你……救我出去……”
林戚戚早有所准备,一个神奇走位避开了男子。
她弯下腰仔细打量,是个模样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对方蓬头垢面非常不体面,一看就是数日没有梳洗过。
不仅说话低哑生涩,双目还十分无神,就像是许久未进食且被什么东西纠缠折磨的痛苦模样。
青年不断低着头呓语,精神状态一眼即知。
林戚戚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看了眼祠堂里的牌位又低头看了看这名青年,不禁心想:还真是个孝子。
恐怕她面前这位就是传言里失踪至今的郁府小儿子,郁威。
为什么郁府一夜之间满门被屠,郁威却能逃过一劫龟缩在祠堂?莫非他跟禁术有关?
“抬起头来。”林戚戚从袖间抽出判财笔,用笔端托起了青年的下巴,那双眼睛仍然浑浊一片,张合的口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我就是来救你的呀。”林戚戚蹲在青年面前,微微一笑:“但是你不要对我有隐瞒哦。”
青年的目光终于从混沌渐渐亮起些许光点,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和林戚戚对视上,他不由得浑身一定,愣愣地道:“妖、妖精?”
林戚戚用笔端敲了敲对方的头:“看仔细些,我是人。”
恐怕是真的被吓傻了,不过那鬼怎么光顾着吓唬他?莫非这郁威真是使用禁术的人?
青年身上灰扑扑的袍子散落在地,他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离开我的家,我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然而就在林戚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忽然看到祠堂外风云变幻,乌云罩顶,从祠堂门口延伸到天井的边沿,逐渐浮现出一双双血脚印。
“救命,它来了,它来了!”青年大叫一声,吓得脑袋一缩,瑟瑟发抖地重新钻进了案桌地下。
林戚戚没有时间管他,跨出祠堂目光流转,黑煞鬼气在她的双瞳下无所遁形。
耳边铜制器具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一声由弱变强,由远变近,此刻距离林戚戚不过一米的距离。
林戚戚握着判财笔的杆子,金箔雕刻着结合她名字的符纹,泛着莹莹微光,将她修长的指尖映得温润如玉。
“终于赶到了……”不远处,扒着古栏窗阁的陈秀呼呼喘气。
一群少年循着追踪术来的,那恶鬼沾了符水之后,满地都是凌乱的血脚印,要分辨出正确方位十分不易,所幸及时赶到,看到林戚戚站在原地完好无损,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林姑娘,是我们的疏忽大意!”陈不封陷入深深的自责,可是现在并不容许他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他眼睑睁大,一个箭步冲林戚戚跨去。
当即恶鬼发出凄厉尖利的声音,将每个人的耳膜震得嗡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