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是两个小时前发的,她和她养在京城四合院里的萨摩耶泰山的合影,配文是我终于回来了。
祁星回猛地站起来,抓起衣架上的短袖,顿了两秒,接着往下翻。
第二条是她生日那天的十一点多发的,配了满满的九张图,有蛋糕,有烟花,有她喜欢的达菲真人玩偶抱着她,有陪她过生日的朋友们,有堆满整个大客厅的礼物,最后一张,是她自己,和一个银发帅哥的合影。
祁星回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那个人他见过,德国人,比她小三岁,名字叫赫塞尔,是个履历很牛的男模特,高高瘦瘦,棱角分明,走秀时的神情冷漠,苍白瘦削得像吸血鬼,但照片里他看着她的表情是那么温柔缠绵,眼睛里要溢出蜜来。
怎么会?明明他们才分开一个月不到,这么快就找到可以单独和她在生日上合影的人了?
祁星回和她在一起时间太久,已经忘了,在遇到他之前,她换人的速度是两周一个。
但也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可能她的朋友们也已经习惯了,下面评论的第一条就是她的朋友许又言的留言。
他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回了他一个狗头。
这句话和她真的太配了,她有个小名叫一岁,她爷爷奶奶叫她岁岁。
她姥姥是俄罗斯人,给她起了个俄语的昵称,祁星回不懂俄语也不会弹舌,她告诉他翻译成中文是花环的意思,她的朋友们都叫她花环。
是了,年年岁岁花一直是那个花,可是一年年过去花身边的人流水般换来换去。
或许是心有不甘,祁星回迅速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下自己,抓起车钥匙出了门,上车,直接往长安街开去。
她家的四合院,在故宫旁边,只有一条小街相隔,她小时候学过京剧,直到现在也没放弃每天早上起来吊嗓子练习,开嗓过后,就会沿着墙,一边遛狗一边散步。
祁星回的家距离故宫还是很远的,天微微亮时出门,到了故宫边上时,清晨的日光已经出来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的树下,不用找,一眼就看到了牵着萨摩耶的女孩儿,她依旧披散着及腰长发,穿着简单的薄薄的长袖和宽松的运动裤,步伐轻快,一跳一跳的,显然心情很好。
她在最热的夏天,出门也只穿长袖长裤,明明白的反光也依旧怕晒黑。
他真是太了解她了,祁星回想。
他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看她慢慢地沿着红色的围墙走着。
眼光愈发强烈,围墙形成了短短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肩膀上,她拉着狗狗的牵引绳,带它往墙边靠。
她好像披着一个红盖头,祁星回没来由的觉得。
盯着她的背影,祁星回想起刚认识她不久之后,她和她的闺蜜苏旸犀一起拍过一套中式婚服的写真,她穿着大红色的婚服,头上戴着七八斤金子打造的首饰,美得像画出来的。
她当时没有盖盖头,那是祁星回和她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自是不敢提出和她共同拍一张照片的话,只在后来在一起后,要来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他微信的聊天背景,之后一直没有换过。
祁星回沉浸在回忆里,都没有看到她已经牵着狗狗回家了,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突然就会消失,拿起手机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总经理,姓刘,这两天给他打了八百个电话,处在崩溃边缘,但似是知道他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倒是正常。
说起来,这个经理还是她推荐给他的,她夸他年轻有能力又能干,是她公司的董事亲自培养的人才,要不是给了他,一定会在景鸿给他个高职。
景鸿是她家公司的总称,总资产几千亿美元。
“我今天上午就回公司”,祁星回还算镇定地和刘经理交代了工作事项,让已经通宵加班三天的刘经理送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祁星回又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往事,
“现在,刘经理和她,都要比我和她关系近了吧。”
他自嘲的笑笑,发动车子准备走,刚一抬头,看见了四合院的大门打开,穿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扶着门,里面走出一个换上了职业套装的女孩,她化上了全妆,不再是素颜,硕大的墨镜遮住了三分之二的小脸,唇上涂着正红色的口红。
另一个管家给她打着伞走在身旁,她踩着12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到车边,门童拉着车门请她进去,关上车门,奔驰车扬长而去。
这辆是她爸爸的车,京a牌照,数字是她的生日。
它身后跟着另一辆相同的车,那辆车的牌照,是另一个男人的生日。
管家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的车,透过车玻璃,他好像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男人,摇摇头没说什么,带着门童进去了。
这就对了,这就是他和她的距离,是远远看一眼,不会有任何交流的距离。
这八年,是他突然闯进去,硬是要在她生命里留下什么,像个跳梁小丑,最后,还不如一个已经去世12年多的人重要。
祁星回好像突然想通了,这次他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