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镜点头,反复嘱咐她小心为上,被方小池笑话婆妈,应令去了。
韩擒虎刚回到飞虎帮,方亮就进门禀报,说林升泰送来了今年的供奉,共有白银十万,粮食三百石,其余布料丝帛五百来匹,已按照人头下发给各个兄弟,特来给他报个数。
韩擒虎靠在虎皮椅上,想了想,问:“去年供上来的粮食是不是要比今年多一倍?”
方亮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不过今年下了几场暴雨坏了庄稼,少一些也说得过去。”
韩擒虎没有应答,道:“既是如此,那你去向林升泰要来账本,就说我要借阅一番,问他给是不给。”
“这,”方亮不解,不知韩擒虎为何又突然生出这个念头,道,“咱以前就像他要过几次账册,这人都是百般推辞,死活不给,再要怕也是一样的答复,您怎么突然起这个闲兴?反正不管咋样,他都得捧着咱们不是。”
“你懂个屁!”韩擒虎喝骂一句,吓的方亮颤了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惹的二当家发无名火。
韩擒虎捏捏眉心,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吴镜牵着鼻子走了,道:“你告诉林升泰,我没有恶意,看完会即刻完璧归赵,他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派人跟来取回。”
方亮不敢再问,应了。
到了县衙,林升泰还未下职,方亮对门仆道:“快去把你们县令叫出来,我们二当家有事吩咐。”
仆役道:“我们县令正在堂内办公,还未得空闲,请老爷先去二院稍候片刻。”
方亮出来时被韩擒虎骂了一顿,敢怒不敢言,现在听仆役还要让他等,顿时冒出火来,扇了仆役头顶一巴掌,骂道:“侯侯侯,侯你娘的腿啊,赶紧把他给老子叫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仆役唯唯答应了,进了院内自是忿忿不平,想:“我一天天的看大门受人眼色也就算了,现在连当土匪的也来吆五喝六,哼,你让我去通传,我偏赖你个一时半刻,让你也坐坐凉板凳,才晓得别人也是娘生爹养的。”
这样想着,仆役自去找了个阴凉处卧下歇息,睡了半个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前去通报。
方亮在堂内坐的屁股都痛了,还不见林升泰过来,怒然拍桌,就要去正堂找人,刚气冲冲的跨出两步,看见林升泰从对面气定神闲的踱步过来,道:“方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方亮懒得跟他废话,道:“我们二当家的要对账,你把近两年的账册拿出来给我。”
听闻对账二字,林升泰面色变了几变,问:“怎么二当家突然又要对账,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听了谁的胡话?”
方亮不耐道:“让你拿你就拿,哪来这么多七问八问,你问我我哪个晓得。”
林升泰暗自思忖:“县账上每笔款项都记得一清二楚,若是将正账给韩擒虎,看上面一笔不缺,定然知晓这是给上头交的,不能罢休,还要副账。若将副账给他,他扣押下来,岂不是将把柄递于他手,从此以后任他开价,哪里还有我的油水,今日不管他为什么发这个兴,东西都断不能给交出去,否则来日我为鱼肉,便是任人揉圆搓扁了。”
定了主意,林升泰自不会交付,打官腔道:“方兄弟见谅,不是本官小气,实乃账册为县衙所属,不能轻易示人,请转告二当家,就说本官愿再奉金银歉之,只是账册确不能动。”
“你敢耍我?!”方亮等了半天却得到这个结果,感觉自己被戏弄了,顿时火冒三丈,早将韩擒虎嘱咐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林升泰道:“不敢不敢,二当家有其他要求尽可以再商量,只是这么多年了,本官的诚意难道展现的还不够,还要被这般猜忌,实在令人寒心啊。”
方亮只是个听话办事的,同觉得二当家这个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林升泰拒不交账的行为也很不满,顾及两家面子又不能强抢,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回去通禀二当家,让他们自己扯皮算了,于是骂了几句,也没要金银,只人转回去了,林升泰也有怨气,索性闭了县衙大门再不理会。
空手回帮,换来的果不其然是韩擒虎的努目撑眉,问方亮是否按照自己的话去问了,方亮为避风头,不惜夸大其词,说自己如何抱诚守真,林升泰又如何倨傲,如何不愿云云,一通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听的韩擒虎拳头越握越紧。
而气归气,他也并不全信方亮所言,林升泰与飞虎帮是捆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些年来唇齿相依,韩擒虎对他还是留有信任的,明探不成,又心生一计。
夜色四合,星幕笼垂,方小池闪身跃进县丞厅,吴镜自屋内听到声响,推门而出,忙问:“取到了吗?”
方小池自怀中拿出副账,道:“看的还挺严实,盯了两晚的捎才让我逮着空,大人打算怎么处理?”
吴镜与方小池进屋,映着油灯仔细翻看了一遍副账所记,其间飞虎帮与林升泰蛇鼠一窝,光朝廷所发钱财便私吞了近一百万两,还有私自抬税,乱征粮面,垄断商铺等事,林升泰为留后手,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烛光下,吴镜边翻边觉得阵阵惊心,立即取笔蘸墨,将账上所记一一誊抄下来,她曾在醉梦楼当过差,所以写起来熟门熟路,不出两个时辰已誊写完毕。
写完后,她又从书架上取下另外一本早已备好的账册,对方小池低语几句,方小池应了,片刻后又跃出厅中,高来高去间,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