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就解了我的禁足吧,我真的知错了。”
跪在水境台前的玄衣少年抬着头凝望着面前的水帘,言语柔软又恳切。
银白色的水柱自高处落下,一次次飞快得撞击到灰色的岩石上,发出哗啦啦的惊响,无数水珠迸溅而出。
“师尊。”少年再次轻声唤道。
薄而轻的眼皮抬起,目光瞟向身侧的白玉柱,刚才还柔软万分的目光顿时变得阴狠莫测。
沈平玉在归思洞里足足蒙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身旁的断妄剑,纯白剑身上只有一道极其细小的裂痕,如若不仔细观察,压根看不清。
他重生了,重生到了江白17岁的那年,重生到对徒弟产生非分之想的开始。
自从沈平玉上任了三十三仙门之首,几乎剿灭邪魔,就算有几只漏鱼之网,也不足为患。
太平盛世因为他持续了两百年,可就在三个月前,邪魔忽然出世,灭了汾水一户人家上下二十五口人,死状惨烈,引的人心惶惶。
这不是普通不入流的邪魔手笔。
百姓愤怒,他们跑到苍梧山下,砸碎了仙首的玉雕,怒骂不止。
他们省吃减喝供奉这些仙门子弟,可是呢,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江白得知后,提剑就要下山,还好被沈平玉拦了下来。
因为他认定,世人无罪,有罪的是他。是他失责,没有察觉到邪魔卷土重来,而且至今没抓获真凶。
这些人不过是害怕灾祸有朝一日降临到自己身上。
苍梧山下的百姓越聚越多,甚至还有一些仙门弟子,他们誓死要讨个公道。
三十三仙门没有人敢维护他一句,都怕惹得民愤上身。
最后沈平玉不得已,下山道歉。
他被围在人群中间,受着他们辱骂。
一个七旬老汉怒不可揭,竟拔了一个随从弟子的灵剑朝他刺来。
沈平玉偏了偏身,如他预算般,避开心脏,刺中肩膀。
浓艳的血顺着剑滴落了一地。
藏在人群后面的江白走了出来,沈平玉从未见过他如此冷的脸。
人群见了他仿佛见了妖魔鬼怪,纷纷散开。只有那七旬老汉握着剑呆愣在原地。
藏在剑鞘里的非梨竟流露出了少有的杀意。
“子嵩,退下。”沈平玉忍着痛,轻声呵斥。
而他似乎全然没有听见,魔怔一般走向七旬老汉。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死的那家人里,有我一个女儿……我真的是没有忍住……”
老汉脸色煞白,他语无伦次的辩解道,接连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他扔在地上的剑鞘绊倒了。
“我问你,杀你女儿的可是我师尊?”他的声音如同坠过冰窟,冷的人渗出了寒意。
“不是,不是……”老汉一边向后挪动着屁股,一边支支吾吾解释道。
“那我师尊又有什么错?”江白嘴角的寒意渐浓,他环视着退得远远的其他人。
“他已经守了你们两百年的平安,他有什么错?就因为他是仙首吗?可他无欲无求,这三十三仙门之首琐事繁多,位高权低,他大可不做!”
一声声的抱不平,像是从九天而下的雷电把所有人都劈懵了。包括沈平玉他自己,从未……从未有人这般为他着想。
“那……我女儿凭什么惨死?他又没错,错的就是沈平玉,他该死!该下地狱给我女儿磕头赔罪!”不虞老汉竟瞪圆铜铃般的双眼,青筋暴起。他怒视着江白,蛮不讲理喊道。
他心里清楚杀他女儿的并非沈平玉。可是既然真凶抓不到,那就该有个人为这场惨死付出代价、承担责任。
“那你去陪你女儿就好了。”江白平淡的说完这句话。
非梨就已经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