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热气笼罩着大地,皓月高悬,深蓝色的天空满缀钻石般的繁星。
高山密林中,月光下的大树张牙舞爪的十分狰狞,大山黑苍苍没边没沿。
一个瘦弱的黑影微微前倾,向前狂奔着,右手护着脖子前的相机。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二十几米外,有几个壮汉拿着手电筒,一边寻找着黑影的痕迹,一边不断用对讲机同步着进度,手中拿着棍棒,紧追不舍。
黑影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向山下滚去。
两分钟后,后背重重撞到大树上才停了下来,女孩闷哼了一声。
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着,可她还是将痛苦的声音憋了回去。
没有时间喘息,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着星星辨认了下方向,跌跌撞撞向前方跑去。
很快,女孩找到山脚下藏好的车。
将相机放在副驾驶上,边开车边脱了外套,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长发。
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五官精致妩媚,浓密的睫毛下,半掩着一双宛如秋水般明澈而纯净的眼睛。
没开车灯,向机场驶去。女孩看了眼手表,唇角泛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神中透着皎黠。
十几分钟后,上了省道,才开了车灯汇入车流中。
一路上,她游刃有余穿行在车流上,奔着机场而去。
前方检查站警灯闪烁,所有的车慢了下来。
女孩将相机藏到座位下,摸出了包里的小瓶香水,对着自己喷了几下。
拿着口红,一分钟内对着镜子晕染了眼角、抹了腮红和嘴唇。
将领口倾斜向右侧拽了拽,露出白皙纤弱的肩膀和一点事业线。
到了检查员面前,放下车窗,她已经变得娇俏动人。
穿着制服的壮硕男人接过了她的身份证和行驶证,又看了车里几眼,眼光停留在她胸口的位置。
“陈玉,这么晚,你怎么独自一人去哪儿?”
她妩媚地撩了下长发,胳膊倚在车窗上,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毫不在意道:“本来是和男朋友在临海小镇看日出的,不过那个王八蛋跟一个贱人勾勾搭搭被我发现了,扔在海边了。我一个人回家。”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从临海那边回市区你怎么不走高速?”
她烦躁地将糖摔到了地上,“烦死了,我手机没电了!一不小心错过了进高速的路口!”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个笨蛋美人。耐心地告诉她前面三公里就有高速入口,别再错过了,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一脚油门离开了检查站,女孩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制服明显不合身,帽子都戴歪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女孩拿出手机拨号。
“师傅,我拍到连氏制药公司造假的关键证据了!我晚一点整理好就把证据和稿子发给您和主编。”
话筒另一端的师傅孙远宾半天都没回复,女孩皱了下眉毛,把手机放到眼前,信号是满格。
“师傅?”
孙远宾犹豫迟疑的声音响起,“余煦,我在想,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余煦知道师傅要说什么,但她很坚持。
“师傅,我不求得奖,社里不给我编制也行,大不了我改行。可那么多患者得了癌症就够惨了,假药太坑人了!连氏制药这是谋财害命!”
听见师傅叹了一口气,余煦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不能让我同学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她需要一个公道!她才二十五岁!如果她不用连氏的药,她现在可能还活着……她父母砸锅卖铁背了一身债,没救回唯一的女儿。只是去连氏集团门口拉了次横幅,就被半夜拉到暗巷里打个半死!连犯罪嫌疑人都找不到!他们只是众多被连氏制药坑害的家庭之一!我们面对悲剧与苦难,选择做沉默的大多数,隔岸观火不就是助纣为虐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做调查记者?还谈什么新闻理想?”
长久的沉默过后,师傅开口道:“余煦,做记者不能掺杂太多个人情感。水太深了!你还年轻,我们是斗不过资本的力量的,这个稿子一发,你就是站了市值数千亿的大企业对面,他们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余煦爽朗地笑了出来。
“师傅,报道一发,他们就自顾不暇了,我就算死了也要发!我死了谁还不知道是他们做的,他们估计还想给我雇个保镖呢!”
到了机场,饥肠辘辘的余煦,买到了最后一张返回b市的打折机票,露出了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胃在叫嚣,她没买吃的,兜里的钱不多了,强烈的理想追求支撑着她先把拍摄的证据整理出来。
早一天发布,就少一些上当受骗的人。
反正还有飞机餐,不过是多等一会儿。
等待导出相机照片时,她给男友孔枫打了电话,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赶不回去给你过生日了……”
孔枫停了片刻才温柔道:“没关系,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你两三天没有下山了吧?真怕有一天我未婚妻被毒蛇咬了、被蚊子吃了……”
“我哪有那么笨,放心!对了,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不过可能要晚点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