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可以找宿云秋呀。”朝笙喝下早已凉好了的阳羡雪芽,顺口又逗了宿从笙一句。
一想起宿云秋,宿从笙就不自在,他和那位堂姐实在处不来。
但他没话说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朝笙。
朝笙陡然的觉得,血缘真是神奇。
宿从笙的面容与她实在相似,有着同样潋滟的丹凤眼,这个便宜弟弟模样生得很好,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杨氏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朝笙投桃报李,终于决定松口——春猎时教他骑马也能解解闷子。
一旁,慢条斯理收拾着匕首与骨头的池暮忽然开口。
“我来教从世子骑马吧。”
他直起身子,落日的余晖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宿从笙发现这个年纪只比他大个几岁的马奴已长得如修长的竹,微微低头时,居然是俯视着他。
“我的骑术尚可,砚白也一直是我照顾。”他的声音分外诚恳。
宿从笙刚想拒绝,朝笙已乐得轻松的拍手:“可以啊。”
宿从笙只好悻悻然地点头称是了——四舍五入,也可以吧。
池暮露出个极轻的笑来,宿从笙转过脸去,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
啊——忽然好内疚一开始找这小马奴的麻烦。
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自古以来,帝王向来借田猎以讲武。宣朝开国时,四海初平,便用声势浩大的狩猎来夸耀武功,这个传统留存两百余年,至今已变了味。
当朝的皇帝对外一力主和,维持虚假的和平,对内则极力打压武将,将权力收归宣朝的中枢——洛都。
因此春猎的意义已变成对地位的炫耀,对君恩的夸誉。
金吾开道,香车满路,御道两侧,百姓远远避着前去九巍山汤泉宫春猎的王公贵族。
池暮送朝笙上了马车,才返回来接这位小世子。
朝笙走前还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叮嘱了句:“别让宿从笙惹到砚白。”
有姐弟情,但是不多。
池暮露出笑来:“放心。”
她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便摆摆手让池暮去了。
宿从笙的纨绔兄弟们今日可以公然在御道骑马,已经疾驰而去。
砚白轻踏马蹄,俯视着这小少年。
它实在是一匹很神骏的名马,哪怕是赵子由那样的混球,也不敢去奢望一匹乌骓。
宿从笙已经开始畅想他骑在砚白上的模样了。
池暮翻身上马,而后对宿从笙伸出了手:“上来吧,小世子。”
朝笙不在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淡了许多,无端让宿从笙觉察到一点压迫感。
真奇怪。
他伸手,又有点犹疑,觉得自己被池暮带上马就更加奇怪了。
但他自己无法爬到砚白身上去,只好把手放在了池暮的掌心。
掌心满是疤痕与薄茧,他感觉这小马奴大概过得很苦。
池暮垂眼,看着一脸犹豫的从世子。
他淡声道了句“抓紧”,而后手臂用力,便把宿从笙从地上拉起,生生提到了马背上。
从世子的发带都在半空甩出了一道有力的弧度。
“疼!”宿从笙立刻收回了心里的内疚。
前几天在朝笙面前,这小马奴明明看起来很好相处的。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
池暮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终于笑出了声:“走了。”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朝笙爱逗这个弟弟了——简直是只河豚,一激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