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谢褚才再次开口,“我父亲,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
“从前我认为,是我不够努力,如果再优秀一些、再进步一点,或许他便能夸奖我一次,或者摸一摸我的头。”
楚曦确实很少见过谢学士,似乎见到了也只是匆匆一眼。
她以为,这世间的所有父亲,或像上一世的慈祥可亲或像是楚爹一样严厉却关心,但她并未想到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此时,她终于理解了小小的谢褚为何总是板着一张脸刻苦挑灯夜读的缘由,楚曦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
那一刻她还不懂那是什么,许久许久以后才知道那种心情被世人简诉为,心疼。
而当女子开始心疼一人,那是比爱更可怕的弱点。
“哪怕你不够优秀,在意你的人依旧会在意。”她温和道,“阿褚,你不必活得那么辛苦的。”
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完全想不起关于任务的一切。
她只是私心的希望谢褚不必成长得那样优秀。
只作一个平庸的人,快乐一些活着就够了。
“可是人活着总是有一些奢望的。”他与她面对面而立,身形如松柏般挺拔。“不是吗?”
楚曦脑子一片空白,竟脱口而出,“你想得到的,我都可为你去夺。”
她说罢,仿佛也吃了一惊,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身落荒而逃。
三日后,谢府挂起了白幡。
灵堂外,下起了小雨,绵绵不绝,如烟如雾,无声飘散在挂满白幡的院落。
谢褚跪在灵堂正中,将头低到胸口,双手死死攥住衣裳薄薄的料子。
外面的来客,手持纸伞,有序地迈进祭拜,上香,而后离去。
可细碎的声音还是穿透雨幕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谢学士怎生还未露面?”
“瞧这丧事办得如此简陋,想来对于贾氏不甚在意罢了。”
“可让嫡子独守灵堂,实在有失脸面!”
“那也是谢家家事,你我如何置啄?”
谢褚的骨节用力到泛白,他抬头看向简陋的灵堂,只单单一口薄棺,躺在里面的娘亲,平静而安详。
她不知外界变迁,谢褚却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谢伦对他的忽视与不屑,他通通可以不在乎,但娘亲在世间的最后一丝颜面竟被他踩在脚底,如同祸事般避之不及。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死死咬住牙关,不知是雨的冰冷还是情绪的失控,他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耳边的声音还未褪去。
“可怜谢小公子品性优异,却偏偏不得谢学士的心意。”
“从前还有贾氏护着,如今可真真是孤立无援。”
“当真是个可怜人呐——”
他忽然嘲弄的笑出来。
可怜人,多么恰当而单薄的词语。
却如同一把利器,轻而易举将他狠狠穿透,从那道口子,呼啸的风,不停的刮过他的血肉。
楚曦在得知贾夫人故去的消息后便想要前去谢府,却被楚爹拦住了脚步。“你不宜此时前去。”
楚曦心急如焚,到了夜幕降临,终于摸着黑翻墙进入了谢府。
她寻到了祠堂。
祠堂外挂满了白布,以及白色的灯笼,从外看过去,门内有烛火跳动的光,也照亮了门外的一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