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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蝉时雨(一)

“我与她的感情,好时是夏日最晴艳的天,不会有谁比这更亮眼,坏时却像突然其来的雷阵雨,也不会有谁比这更糟糕。你要问我,我同她的七年,最后还剩下什么,我只能说,全部我所能记起的,不过是躺在她床上听见的,窗外忽快忽慢的蝉鸣。”

——

那天的最后以乔鹤送温玫去医院收尾。

收到林弄溪最后一条消息的乔鹤赶去江边,在保安室里找到了烧得面颊红肿,却抱着礼品袋死活不肯离开的温玫。

无法动强,也说不听,乔鹤只好叫来救护车,把人抬去医院。

闹腾不已的人在打完退烧针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紧握的掌心里,还死死攥着礼品袋。

乔鹤叹气,无奈,一根根掰开对方手指,把礼品袋取下放进柜子里,然后走到窗边给陈素梅打电话,说外面雨大,温玫今天在她家看书和睡觉。

因为乔鹤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又是听话能干的乖孩子,陈素梅自然相信。她絮叨了温玫几句,叮嘱对方别好吃懒做,就挂断了电话。

四下骤然安静下来,只剩隐隐雨滴敲打玻璃窗。

乔鹤放缓脚步回到病床边,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少女,她其实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林弄溪走了。

果不其然,对方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只留下班主任口中一句:你们林老师家里有事,以后不会教你们了,换成咱们年级的蒋中老师教。

蒋中是她们年级数一数二的地理老师,性格也温柔,但一直以来,只带实验班。

乔鹤攥着手机当即沉默,心中却不禁冷笑一声,道林老师把什么都处理得完美妥当,怎么偏偏让喜欢自己的笨蛋学生痛苦成那样?

温玫夜里又发了烧,翻来覆去直冒汗,嘴里也一直哼哼。

乔鹤听不清,也不想听清,只觉对方难受,把毛巾拧了又拧,给对方擦手,擦背,擦脚……反反复复折腾一夜。

第二日天明时,终于退烧。

温玫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乏力地睁开双眼,还没看清自己在哪儿,就见黑眼圈深重的乔鹤凑过来,轻声问道:“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医院。

乔鹤送她来的医院。

温玫想起来,蹙着眉尖摇头,试图开口说话,喉咙却犹如被黏住。

乔鹤愣了下,忙回过神,起身给她倒水。

温热白水浸湿干裂嘴唇,滑进肿胀的喉咙,温玫偏头剧烈地咳了两声,脸颊涨得通红,才好似回魂似的,神色清明,声音沙哑地问道:“你照顾的我?”

的确是乔鹤照顾的,但乔鹤不想多说,她随意嗯了声,见对方真的没再烧了,便把昨天收进柜子里的礼品袋拿出来,递给对方,道:“你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丢。”

“没有丢的话,过会儿我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礼品袋被雨水洇湿大半,里面的信连带着外面精致的硬壳都被悉数软化。

温玫望着像面包屑一样的纸张,沉默良久,扯着嘴角笑了下,将它们揉成一团扔进床边的垃圾桶。

“没有丢东西。”温玫说。

乔鹤没有看那封信,自觉是情书,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扔,但她清楚追问无益,遂只挑了挑眉,装没看见,温声道:“好,你在这儿等我。”

乔鹤拎着包朝外面走,身上仍然穿的是昨天的衣服,而衣服背后和裤腿上都是泥点子。

温玫默默望着,直到对方将门关上,才终于收回目光,躺在只一人的病房里,望着头顶纯白无污的天花板,用手臂遮住忍不住酸痛泪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