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摇头道:“此言差矣,是人便不能无欲无求!倘若奇才遇着比他武功更高者前来复仇,自己不敌,一家生死悬于一旦,借鼎练功便未必不可能。”
张炅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倒也不错,想来这世上有三人炼成‘龙虎大丹’,惟有祖师爷全然靠自悟而成,无所求,无所依。因而他所炼之丹无形无相,所成之功无与伦比,不可测度。”
灵光疑道:“另外两人,一个是你高祖,第四代天师张胜,还有一人是谁?”
张炅朗声道:“你静轮宫祖师,寇谦之真人。”
灵光一惊非同小可,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家祖师竟也炼得了龙虎大丹,也正因这句话,更坚定了他要借鼎练功,心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寇真人能办到,他未必不行。
“说起寇真人,我心中正有一事不明。”张炅说道。
灵光将鼎抱得更紧,道:“什么事?”
“《黄庭内经》的故事你可听说过?”张炅问道。
灵光一拍脑袋,说道:“怎么?难不成寇祖的这卷武功秘籍跟‘伏魔丹鼎’也有关联?”
张炅道:“据说这《黄庭内经》便是他炼得龙虎大丹后,再依《黄庭经》而编著的内功心法。”
灵光恍然有悟,猜道:“这么说来,得《黄庭内经》便同得‘龙虎大丹’。”
张炅不置可否,继续说道:“百余年前,寇真人受我曾祖第五代天师之请,来这山中讲经传箓,曾祖见他神采飞扬,道行坚固,遂请出了这‘伏魔丹鼎’,告知他炼丹之法,欲使他在北方传承道脉。
寇真人起先拒绝,一来二去后,还是应承下来。曾祖父大喜,为他护关七七四十九天,一日借得天雷,加以‘三昧真火’行功,炼得了龙虎大丹。
从此,寇真人便在北方建立天师道场。想来,你祖上由此而功成,现下你等子孙不念旧恶,反来攻讦,不很辱没祖宗之意么?”
灵光心中只有秘籍和灵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冷冷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祖宗有祖宗的意思,我们也有我们的主张,你休要多事。”
张炅摇摇头,只得问道:“我所不明之事,便是这卷秘籍的由来。”
灵光清清嗓子,说道:“好,眼下天色已晚,下山无路,不妨说给你听吧。
寇祖当年受太武皇帝拓跋焘赏识,自觉无以为报,除了讲经说道,祈福禳灾以外,便是写就了这卷《黄庭内经》,欲将它呈给皇帝,用于士兵修习……”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助皇帝一统天下?”张炅疑惑不解。
灵光朗声道:“正是!寇祖见天下分裂、各国相侵,黎民苦于战乱,生灵久处水火,心中大恸,欲借机锻造出自古未有的强悍军队,先击败北边柔然,再南下一统天下!”灵光越说越快,话音震颤,大有席卷天下之意。
张炅道:“若真如此,则寇真人之野心不可谓不大,外人定骂他为‘恶道’。然而我今天却称他真人,乃在于他心中实有苍生。
可说来也未免冷血残暴了些,这等手段也有几分想当然的天真,试想这卷秘籍万一落入恶贼手中,则锻造出的便不是开创太平的义军,反可能是霍乱天下的魔军。”
灵光狼眼一斜,笑道:“不幸被你言中!当年寇祖将《黄庭内经》呈与太武帝后不久,它便落入了贼人手中。
这贼人是皇帝身边的仕宦,名叫宗爱。宗爱笃信佛教,一贯反对太武帝灭佛(注:史册中有‘太武灭佛’),太武性情暴虐将欲诛之,不料宗爱武功高强,潜入寝殿先下手杀了皇帝。”
张炅叹道:“此事轰动一时,无人不知,正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灵光继续说道:“宗爱弑君后并未马上离开,慌乱之中,忽然发现龙榻之上有一物什,是一卷以火漆密封的轴子。宗爱又惊又气,以为是大臣告他的密状,二话不说便将卷轴投入火中。
不料,后来却发生了件诡异之事:那卷轴的封漆已然为火融化掉落,但卷轴本身竟纹丝不动,没有焚烧之迹。
宗爱很是害怕,以为皇帝刚死便做鬼前来索命,他呆了许久,见没有动静,大胆用宝剑挑开卷轴,哗啦一声,那卷轴在地上滚滚铺开,正是寇祖呈给皇帝的《黄庭内经》。
宗爱看得呆了,他本就武艺甚高,如何不知卷轴上的文字意思?他将之匆匆入怀,从此日夜习练,武艺大增。
宗爱凭借神功,北魏皇室一时竟也没能奈何得了他,后来还是因为中了圈套,无法施展手脚方才毙命。”
张炅长舒一口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有眼。”话里话外暗指灵光。
灵光道:“自宗爱死后,这份卷轴也不知流落到何方,直到……”
“谁?!”灵光大惊,听得一双轻盈脚步,朝自己飞速踏来。
“陆适!师父,是他!”阿黎惊喜万分,语无伦次,她透过月影,瞧得清楚,来者分明是那悲愤少年。
此时,小陆适降伏灵尘内力,百脉调匀,精神抖擞,已然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