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路无话,只有小狼崽挣动不止,偶尔还发出一两声哀嚎。
麻药的劲过了,伤口疼着呢,没办法。它算是狼山里受伤比较严重的,估计要养个好几天才能下地。
所有受伤的狼群全部被隔离放到了单独的笼子里,陆知远知道这事,但看见笼子数量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将近一米高的铁笼子,上中下三个三个这么摞着。陆知远粗略一数,差不多有小一百个这样的笼子。
几乎整个狼山的狼都在这里了。
怪不得动物园原本的那群兽医忙的脚打后脑勺不说,还要请外援来帮忙。如此大规模的受伤,在动物园还是头一回。
傅文洲把小狼崽放回去后,从旁边取了推车。他和别人合力把一只笼子装到推车上,带着推车走到了陆知远面前。笼子像是许久没洗过,满是铁锈,还带着腥味。里面还躺着一只昏睡不醒的狼,成年的。
推车下面是万向轮,傅文洲捏着把手把推车转了个圈,让把手冲着陆知远。
“你现在已经有独立问诊的能力了,给它看看吧。”
“那老师你呢?”
傅文洲没抬头看陆知远,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在推车的把手上反复摩挲,似乎在斟酌问题的答案。陆知远等来等去,等来一句,“领导有必要向下属汇报自己的行踪吗?”
他说完就抽回手转身另搬了一只笼子下来,推着推车走了。推车的轱辘辚辚的响,傅文洲和陆知远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知远。
陆知远推着推车跟了上去。俩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狼山的地方不算大,今天的医护人员还多。他俩也没那么多地方可挑。
傅文洲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停下,陆知远紧跟着也把推车放在了傅文洲旁边。
接下来的时间,傅文洲干什么,陆知远也干什么。俩人开笼子,取狼,把狼的舌头拽出来防止窒息。再来是戴手套,消毒,查看伤口。动作整齐划一,出奇的一致。
下一个环节就是对症下药,陆知远整颗心都放在了面前这只狼上。
这只狼和之前的那只小狼崽有区别。它上了点岁数,须发都染了白,狼爪自然也比小狼崽要坚硬厚实的多。前头的趾甲不算尖锐,有点秃,一看就是经常刨地磨的。就连爪子上的肉垫也变成了黑色,缝隙里嵌着不少脏东西。
它的问题也出在狼爪上,指甲和指甲的缝隙里混着血和泥,看上去像是中间的地方裂开了。
陆知远异常自然的拿起了傅文洲带来的那些家伙事儿,等它拿起医用酒精对狼爪做了整体消毒后,傅文洲在旁边悠悠的来了一句。
“看病不带任何工具,直接拿其他人的,谁教你的?”
陆知远缩回了刚要拿镊子的手,“啊,我回去拿。”
“算了,下不为例。”
陆知远拿镊子清出了不少杂物,紧接着拿清水冲洗狼爪,又拿酒精消了一遍毒,现在的狼爪至少能看清大概的情况了。它的整个肉垫虽然看着坚硬厚实,但那上面裂纹遍布,像碎了的镜子。
而刚刚才清洗好的爪子又在缓慢地渗出鲜血来,每一道裂纹都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如果不清理干净碎屑等杂物,这些血珠很容易和它们混在一起,不好观察。
血珠的颜色也不对劲,是那种很深的红色,氧化了似的,透着黑。陆知远想用手指头蘸一点凑近了瞧,可那戴着手套的手刚伸出去,傅文洲就嘶一声,攥着他的手往后拉了一把。
傅文洲力道大,把陆知远拉开后就迅速撒开手,开始忙自己的事。陆知远被拽开后还有点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动作挺危险的。
血液的颜色不正常,保不齐里面有什么细菌或者病毒,哪怕带着手套也不能直接伸手碰。这种清创的小手术,医生注意力高度集中,有时候手套被尖锐物体划破了也不知道。一旦皮肤伤口接触到血液,后果不堪设想。
陆知远心思回笼,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病患身上。
这狼不光肉垫那受了伤,爪子的前端也稍微有点腐烂的迹象,左前爪第一个趾甲和皮肤的连接处烂到就剩一层皮连着,拿手轻轻一碰,那趾甲跟柳枝似的,来回晃悠。
“怎么都是爪子受伤啊?老师,你那怎么样?”
“也是爪子,右后爪接近断裂,脚掌大面积溃烂感染。”
俩人对视一眼,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傅文洲处理好一切,摘了手套直接找陈间去了。陆知远则是凑过去看傅文洲刚处理好的那头狼。
傅文洲的病患要比陆知远的稍微好上一点,也可能是狼正值壮年的缘故,爪子看着没有那只年老的严重。但也是皮肉乱糟糟的混杂在一起,旧伤还未来得及愈合就又烂了一层,痛苦不堪。
正值拍摄组的小林转过来拍摄相关素材,陆知远只好冲着镜头给小林讲解伤口情况,以及处理方法。这行人少,经验全靠自己摸索。像傅文洲这种山海出来的医生,临床经验格外宝贵,几乎所有的案例身边都有人拍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