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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漠沙如雪,阴山月似钩

(这是什么人?)

狐疑着,月氏勾拱手道:”正是。”

那大汉哼了一声道:”是个年轻小子对么?”态度好生的无礼。

月氏勾好生不悦,复又心道:”这厮来历不明,深更半夜的,何苦惹他。”忍气道:”正是。”

那大汉呵呵笑道:”如此甚好,那小子我代你处置了便是,你回去罢。”说着右手一搓,两团绿火应声而明,闪闪烁烁间,映出一条人影,歪着头,动也不动的附身在石壁高处,却不正是云冲波?

月氏勾心下大怒,想道:”他妈的,信口便想打发,当我是什么人哪?”却终是虑那大汉鬼里鬼气的来历不明,未肯立时发难,只铁青着脸道:”在下乃是大项阴山月氏勾,好教先生知道,这小子刚刚对我族女眷颇有无礼之处,先生若要这般处置,却还请先生示下理由一二,好教在下回去有所交待。”他听那大汉声音,年纪已然不小,称呼中便仍以下位自居,但一言一语当中,却已是暗藏杀机。

那大汉听到他身份,也是肩头微微一震,道:”哦?阴山月氏勾?”

复又狂笑道:”好,算你运气,看你们大汗面上,今日便饶你不死!”大笑声中,一张上绘五色华彩的六尺长弓蓦地在他身侧浮现,悬于空中,自行拉的饱满,架着支赤羽乌头雕翎箭,箭头寒光闪烁,正指着月氏勾右胸!

(五彩长弓,难道是他?!)

蓦地想起一个大海多量曾多次提起的名字,月氏勾全身一震,背后竟迸出汗来,却又有些不服不甘。

(不会这般巧得罢?)

大笑声渐渐收住,那大汉寒声道:

“至于你想要的’理由’…”

冷淡的语声中,那大汉半转过头来,月光如芒,将他向光的半边脸染作银白,与另半边仍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月氏勾虽是见惯凶恶强梁,却也不知怎地,心中一跳,退了半步。

看在眼中,那大汉冷冷的一笑,将手伸出,按在了旁边的那块大石上,也不见他怎样用力,可扑扑索索着,那块足有将近三人高的大石竟就快速的开始”分解”和”崩溃”。

石粉随风飘动,将他的身形遮至半明半暗,如在雾中,而从石雾中传出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更加的令人心悸。

“便凭’独射天狼沧月明’这七个字,小辈,你可满意?”

月氏勾远去了许久,那石粉仍在飘飘扬扬,未有散尽,那大汉也仍是方才的姿势,冷冷注视着月氏勾远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本是极有气势,有”高手味道”的场景,但,可惜,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将这气氛打断。

“还不放我下来,看什么看,你真当自己是沧月明了吗?!”

本该是”昏迷”和被困锁于石壁上的云冲波竟已醒来,更在手舞足蹈,向那大汉大声叫骂着,那大汉却也浑没了刚才将月氏勾惊走的骇人气势,一迭声的答应道:”来了,来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在那石壁涂涂写写了什么东西,将困住云冲波手脚的石锁放松。

“唉,你这个人,真是没劲,连这一会儿都不能等,就在上面多喝一会儿山风会死啊?你难道不知道,当一个艺术家沉迷在自己的作品中时把他唤回来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吗?”

“呸!”

连话都懒得说,云冲波直接一口啐在地上,将那大汉的说话噎住,自顾自的啃起了刚刚从那大汉包袱里翻出来的干粮。

刚才,在突袭将云冲波制住之后,那大汉拖着他,找了处立有一块大石的拐角,画了几道土符,将云冲波捆在了石壁上,又翻出瓶闻上去酸酸的水,倒在石头上,然后,便很满意和自豪的对云冲波拍着胸膛,要让他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而结果也正如他所言,月氏勾果然未敢造次,一揖而去。

“就是说,你叫花胜荣?”

“对…呸呸,什么你你的,喊大叔!”

根本就懒的理他,云冲波喝了口水,道:”你胆子倒大的,连沧月明也敢冒充,就不怕那天东窗事发,被他抓到现行么?”

说到得意话题,花胜荣精神大振,笑道:”那有这么容易让他抓到的?再者说,我冒他名头,又没作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多骗点吃喝盘缠,要不就是学刚才救救人,解解危,要是让他知道,还得谢我代他行善积德哪!”

“…才怪。”

说着不客气的话,云冲波的心里,却委实有一点佩服这花胜荣的意思。

刚才云冲波被吊在高处,虽是不敢动弹出声,但花胜荣一言一行,却都看的清楚,只觉他胆大包天,乍舌不已,却又有些好奇,这人怎会随身带着这许多古古怪怪的东西?那曾想,两人坐下一叙,方才知道,这花胜荣假冒沧月明竟是行之有年,道具一应俱全,对白熟极而流,那里是仓卒为之了?

“是啊是啊,告诉你,冒充人可没这么简单,就说那大弓罢,你道’浮空术’这么好用么?符纸不敢用,怕人看出来,意念施法吧,又不免分心,没法全心全意的模仿那种’高手感觉’,啧啧啧,可麻烦着哪!”

“那,你是怎么弄的?”

“这个么…”洋洋得意,花胜荣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要不然的话,怎能走东闯西这么多年了?”说着话,已是将一直丢在身后的大弓提起,递给云冲波,笑道:”来,试试。”

云冲波心道:”能有什么花样?”伸手接过,忽地觉得不对,”哎哟”一声,险些将腕子闪了,失声道:”你这弓,到底有多重?”

花胜荣嘿嘿笑道:”如何?吓着了吧?”顺手将弓取回,在手中抛了几抛,笑道:”实不相瞒,连弓带箭,皆是纸攒丝连,净重二两七钱,只要有第二级的浮空术便能轻松浮起。而且…”说着话,手中也未闲着,几下折弄,用力一拧,竟已将那大弓勒作如大指粗细般一轴软筒,信手塞进包袱里去了。

“…还便于收藏携带,免得平日里惹人眼目。另外,你莫看上面所绘花纹画的乱,每一笔皆有出处来历,是我辛苦寻访缉定的,可没一笔是我乱画的呢。”

“…大叔你的敬业精神,实在令在下五体投体。”

“不过哪,说实话,大叔今天为了你,也算是本事落尽,冒了天大的风险,要知道,大叔以往所骗的,可从没有过月氏勾这等级数的高手,刚才大叔站在那里的时候,背上冷汗可也流了总有好几斤哪。”

说着话,花胜荣竟真得掏出条破旧手巾,自颈后探手进去,抹了几把,一边道:”说起来也算你运气,来得是月氏勾,那家伙一向小心谨慎,脑子却不怎么好用,要是来得是金络脑,咱们两个只怕就一起倒霉啦!”

“怎会?”

云冲波哧鼻道:”要是苗头不对,你自然就弄假成真,把我交出去了,到时便倒霉也只有我一个,你又怎会有事了?”

“…这个,贤侄,咱们可真是一见如故啊。”

口中胡乱说笑,云冲波心中却是着实有些耽耽,那花胜荣武功虽差,见识却着实不浅,早将月氏勾诸人来历说与他知道,云冲波虽然胆大,但听得自己无意当中竟然惹下了这般麻烦,也不能不有所担心。

(嗯,麻烦,希望,那小姑娘没有记住我的长相罢,呃,反正,我是没大注意去看她脸什么样的…)

努力希望着,云冲波却也知道这九成是一厢情愿,就算塞外女子未受教化,豪放过于夏人,但那沙如雪既是贵为族女,又犹还待字闺中,清白身子被自己看了,又怎可能就此咽下去了?便是她虑着颜面咽了,当时在侧的月氏勾金络脑两人又怎可能放得过自己了?

(真是麻烦啊…以前听杜老爹他们说故事,常说什么什么董永牛郎的不小心偷看到了女人洗澡,摸了几件衣服,便被召了女婿,怎地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扯了她件衣服,却就要被人追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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