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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见而能揣室中之藏,岂非圣人?打劫时一马当先,自然是勇,逃走时单刀断后,这便是义,那怕有金山银山在前,也能知道抢得抢不得,这就是智,而且是关乎生死的大智,至于说仁,回家后瓜分财物时能让所有弟兄都服气满意,这难道还不算仁?”

“强盗…说来简单,但不具仁义智勇仁五者而能成大盗者,我倒还真没听说过哪!”

这汉子侃侃而谈,尽是云冲波闻所未闻之事,只觉这汉子所说明明乃是胡说八道,却又空自搜肠刮肚,只想不出什么话能够驳他,再细思时,居然更觉得这汉子所说竟然大有道理,一片糊涂当中,只好自己肚里呸呸几声,心道:“怎么会笨道要和强盗讲理。”心中隐隐,却也明白,这实在是自己讲不出理的遁词。又见天下大黑长长叹出口气,拱手道:“盗亦有道…盗王之名果是实至名归。”说着退后数步,道:“我的事完了。”

那汉子一笑,道:“君是妙人,有空来东陵山下坐坐…”又道:“什么时候想找我,你总归知道该传话给谁。”又看向李慕先,道:“兄弟,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李慕先长长吸了一口气,平平视着那汉子,道:“吾想试剑。”那汉子怔一怔,忽地大喜道:“怎么,兄弟,莫非你也将有突破了么?”

“一段时间以来…若说精确一点的话,该是今年以来,出现了奇怪的事情。”

“一些本来力量轻微的小人物会在突然间得到突破,拥有第七甚至第八级的力量,当然,身体并没有锻炼到可以驾驭真正的强大,这样的光荣只会为他们带来死亡,片刻的宣泄之后,他们大多数都爆体而亡,少数幸运者则成为残废,不过…”忽地讽剌一笑,天下大黑道:“或者,这样才算是不幸?”那汉子却根本懒得理会,只是挥手道:“我知道,我的兄弟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下面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说话中的两人相距约莫十余步,那汉子山立在离桥头三步远的地方,天下大黑则袖手于木桥中部,李慕先虽说想要“试剑”,却至今仍没有什么动作,低首盘坐桥头。

“这样事情出现的同时,那些已有真正实力的人物身上亦开始有变化出现,只是,却不同于那些简单的力量暴增,大多数情况下,这都表现为自身力量的混乱,虽然,每个人也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的确正在变强,但这却伴随着对之失去控制,同时,力量越强的人,这现象也就越明显。”

“现在来看,这一次变化当中受益最大的其实是那些本来停留在六七级上多年的人物,只最近一月以来,帝京当中至少就有二十人又成功得到突破,拥有了第八级力量,而放眼天下,这样的人正还不知有多少…但,却还从没有一人从第八级的阶梯上成功突破进入到第九级里面。”

“比如说,我们。”一直凝神细听的那汉子突然作出如此补充,对之,天下大黑只是简单道:“对。”

又道:“这种事情,本来并不算多么头痛,左右就算是那些得到突破的人也只不过能够到达第八级初阶那个地方,再加上并没有相应的锻炼经验作为辅助,他们根本还没法接近到咱们的世界…但,对有些人来说,这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说至此处,李慕先忽地缓缓抬头,道:“天下…下面的事情,我自己说罢。”

“就是说,你居然不进反退?”

自今年以来出现的奇怪现象,对李慕先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最开始,他只是感到自己的力量开始缓缓波动并察觉到有向上突破的迹象,因此而感到欢喜,他遂增加了对自己的锻炼,但,孰料…

“在一次普通的比武当中,你竟然突然没法控制自己的剑,将对手斩杀当场?”

“是。”

声音低低的,似乎非常疲惫,李慕先默默述说,讲着他是怎样本来只想剑压那人立威,来将他背后的势力警告,却突然感到体内力量奔涌,竟然没法控制的自腕上冲突而出,将本来只想轻轻压下的一剑变做了重重一拍,将那对手生生砸作了一团血肉模糊。

“幸好,那本来就是为了立威却人的一战,所以,这样的效果反而更好,使对方误认到我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要动杀心,从而全面退却,一时省了不少麻烦,可在那之后,我便再没敢和人动过手…”

因意外杀人而内疚和吃惊,李慕先当天便开始努力想想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做为努力的一部分,冰天五侠及火域遗舟皆受邀与他试招,其结果,则与比武时大到相同:当李慕先将剑气摧动时,就有着自己也没法掌握的炽烈狂大在剑上疯狂涌动,只数合已使两人狼狈不堪,到最后,还是五人之首的天下大黑亲自下场才堪堪敌住。

似乎的确有在变强,但李慕先自己却没法这样认同,而在天下大黑静思片刻之后,亦皱眉指出这里面有真正的危机潜伏并再度邀战。

“兄弟,你攻我一招,好么?”

说到天下大黑再度邀战时,一直蹙眉深思的那汉子忽地截断李慕先,如此说道。

微微点头,李慕先双眉陡扬,只听得一声清啸,也不见他怎样拔剑出鞘,却已有大蓬清亮剑光自身上蓦然洒出,凛然若侵,若高崖万钧,径直压向那汉子。

“好个危乎高哉!”

大笑声中,那汉子身形已全被剑光吞没,一时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响作一片,转眼间剑光淡灭,那汉子现出身形来,发髻已乱,衣裳也有数处破损,模样极是狼狈,神色却好生严肃,先看一眼天下大黑,方向李慕先缓缓道:“兄弟,他说的不错,你的确是有麻烦了…”忽又道:“再来攻我!”李慕先更不迟疑,早已按剑攻上,只见剑光再幻,竟如怒海滔滔、不可阻挡,又似虎狼出柙、气势若吞。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当年的你,就曾经凭这一击几乎将我迫出崖外,但…现在!”

一声断喝,刀光暴现,只一下,竟就将剑光生生劈开,现出那汉子来,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连鞘大刀:鞘上又以黄裱纸密密裹了,瞧上去甚为怪异,他双手持刀,威风立现,虽仍是衣破发披,却有如天神降世般威不可挡,一刀劈破剑势更不罢休,直接转左手持刀,右手在刀背上一推,直铡向李慕先腰间,去势凶悍,竟如有杀心!

攻守异势,李慕先反应也是极快,立时将剑一拖,旋出剑光若山挡在身前,一边向外急退,欲将刀势化解,但,那汉子的刀,却进得比他更快!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的确曾是可称完美的守招,但,正如我说的,兄弟,你的确是有麻烦了!”

大吼着,那汉子全不变招,待得刀势与剑山撞上时,右臂蓦然发力,在大刀背上—见肌肉虬张,竟将衣袖也都震裂片片—加此一撞之力,刀势立如烈阳逢雪,直切而入,将那剑山劈得粉碎,直递到李慕先喉头上面!

钢刀加喉,两人身法皆骤然凝住,僵立不动,那汉子与李慕先对视一下,缓缓将刀撤回,正要说话,忽听天下大黑锐声道:“真是好刀!”说着黑影晃动,竟已抢到那汉子身前,也不打话,手劈膝撞,袭向那汉子后颈心口,皆是人身要害!

变生突然,那汉子反应也是极快,左腕一翻,将大刀立起向上,同时右手握紧成拳直捣出去,只听碰碰两声闷响,刀柄撞中天下大黑手肘的同时,右拳也砸正在他膝上,孰料天下大黑四肢竟柔若游蛇,随他两击之力立翻折出不可思议的角度,速度力道更增,仍是准确无误的将那汉子击中!

“嘿!”

怒喝一声,那汉子猛一振身子:似有罡气激射,将天下大黑劈落在他身上的一手一脚尽数震开,跟着大刀猛然一推,全无花巧的一招,却将天下大黑的身子自腰部硬生生斩断开来!

几乎惊叫出声,幸好云冲波反应甚快,一把捂住自己嘴巴,心却砰砰急跳不休:下面两方明明似是晤旧,气氛甚好,怎地却突然翻脸,闹出这种血溅五步的事情来?

却见,那汉子一刀得手之后,脸上竟然毫无得色,反而表情更显凝重,收刀退后,拱手道:“一时手重,得罪了。”

(这个,他是在和谁说话啊…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发现,被斩开成两段的天下大黑竟连一滴血水也没有溅出,更没有横尸于地:下半身依旧好好的站着,上半身则是浮于空中,表情虽然甚为复杂,却绝对没有痛苦之类的意思。

听到那汉子说话,天下大黑的上半身微微点头,也抱拳道:“一时见猎心喜,请先生见谅…”说着更向下微沉,与自己的下半身触在一处,只见伤口处一阵蠕动,也不知怎地,转眼已是什么异样也无,又是好端端一个人站在那里,早看到云冲波几乎连下巴也要摔脱。

(妖,妖怪…我终于明白了,这家伙原来是妖怪…)

神情依旧镇定,那汉子道:“我知道。”上下打量一下天下大黑,又道:“不愧为连独射天狼也自承杀不掉的人…帝宫当中,真是藏龙卧虎。”

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天下大黑微一躬身,道:“惭愧。”又道:“李老三的事情…先生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