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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算一路走来因为自己在前边开路,那些蛇虫没有招惹到他,但刚才自己一把长蛇摔在地上,却明明瞧见有几条掉在花胜荣附近的,皆被临大敌,嘶嘶叫着快速游开,再联想到这老江湖的一身法宝…实在是没法让云冲波不去想些旁的事情。

“这个,贤侄,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其实…”

吃逼问不过,花胜荣终于承认,从一开始看到那些蛇虫他就为自己下了“入山蛇虫禁”。

“很好用的这个东西,只要下好,什么蛇都会绕着你走,连蝎子蜈蚣也一样…”

“哦,是吗?”

冷冷打断花胜荣的乱扯,云冲波单刀直入,质问他为什么只用在自己身上。

“这个,当然是因为这东西很贵…不,不,是因为我看贤侄你年少艺高,给你用这个可能会被你当作看不起人…啊,贤侄,我认错,不要打我好不好!”

短暂的混乱之后,两人重新上路,但比方才略有不同:云冲波的手心里多了一道小小的符印,花胜荣的脸上则多了几处淤血。

一路前行,两人发现这山路上不仅有蛇群蟠居,还有蜈蚣来去,蚰蜓盘屈,时时不时还有几只蛤蟆爬上爬去,看到两人头皮一阵一阵的发炸:却喜这些毒虫不知怎地,并没什么活力,除了蝺蝺爬动外再无其它动作。

(这个鬼地方,真是…)

花胜荣早已提议不要再走这条道路,但两人本是坠山逃命而来,慌不择路当中乱走一气,根本不知道此地何地,又如何另觅它途?而如果按花胜荣的说法倒退回去…一想到那把“八焚天刀”,云冲波就觉得宁可还是面对蛇群好一点。

(反正,这些家伙好象都呆头呆脑的不知道咬人…)

一边想,云冲波一边眯眼远望,看前不远处便是山路拐处,转回去隐隐约约瞧见个亭子,又见天色渐阴,心道:“先到那亭子里歇歇罢,最好还能有几个当地人摆摆摊子,能够问问路的…反正只要不会突然变成什么老虎之类的就好。”

一边厢想着,一边加快脚步,云冲波匆匆赶过山角时,却忽地眼前一黑,“砰”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他脚下扎得尚稳,只晃一晃,定睛看时,却见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袍儒生正倒坐在四五步外的地下,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一边犹不忘努力要把头上的儒冠扶正。

(这,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

“夫子曾经说过,君子死而冠不免,可见正冠是比生死还要严重的事情,所以就放到了起身前优先考虑,所以才怠慢了兄台,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

“好啦好啦,你不用再道歉啦!”

虽然是被云冲波撞到的,那儒生却着实客气,全不在意,反而再三示谦,表示说君子相逢,当示以礼,断没有据地相述的道理,所以要等站起来才能招呼云冲波,又因为自己的帽子歪了,所以一定要先正儒冠才能起身,又因为两只手都放在头上,起身就很不方便,所以才把云冲波晾了这么长时间云云,啰啰嗦嗦的说来说去,只是希望云冲波千万不要见怪于他。

生于山野,云冲波几乎没有和读书人打过交道,就算朱问道徐人达肚中有些墨水,但毕竟本是将军,行事到底还是痛快利索,那里见过这种人物?直听的云冲波大感气结,按说撞倒了人而不受计较本是好人,可云冲波却觉得,如果再让这个酸溜溜的家伙继续夫子长,亚圣短下去…他倒宁可遇上的是个会抱着自己小腿哭天抢地的无赖。

(这个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什么谦谦君子,可是,闻霜不是说过碰上这种人的感觉是好象在春风里面洗澡一样的吗,为什么我的感觉却好象是被放在了滚烫的开水里面洗澡一样…)

信手摸一把额头,云冲波发现自己头上居然真得已有汗珠,却见那儒生仍旧喋喋不休,大有再扯出十七八本经书之势,心中愈觉恐慌,不觉忽然想到花胜荣:“让大叔来把这家伙当肥羊宰掉岂不少了许多麻烦?”一时也不去想这儒生能不能算上是花胜荣心中的“肥羊”,已回头向花胜荣招呼道:“大叔,你…”却见花胜荣居然神色痴痴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听云冲波招呼他时方猛得一惊,道:“哦,哦,好,好…”说着慢慢走过来,两只眼睛却依旧转得滴溜溜的,口中嘟嘟哝哝说些什么“蛤蟆,荒山,书生,三千文”之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儒生见花胜荣过来,忙又作一个揖,正要搭话时,却被花胜荣止住:只见他两只眼睛瞪的滚圆,将书生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道:“我们是想过前面这座山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妖怪?”

云冲波大感惊讶,心道:“大叔搬出妖怪来吓唬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劈头第一句就问别人有没有妖怪倒还没有见过,不会有这么笨的人罢…”却已听儒生答到:“你们也要过这座山吗?我听人说,这山上出了只蛤蟆精,长的就像头牛那么大专吃过往人畜,昨天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呢!”

(这,这个,大叔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能猜到,就算是察颜观色好了…可,可这也察得太奇怪了吧?!)

不理会一边嘴巴张得老大的云冲波,花胜荣大笑三声,也不知怎么弄的,居然已搞出一把宝剑来提在手里,豪气干云的道:“蛤蟆有什么好怕的?长的再大也不过一张嘴、四条腿,噗通一声就把它踢下水!”

(嗯?)

感觉到花胜荣的说话当中有一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那里,云冲波一肚皮狐疑,并不开口,只是在一边静静瞧着花胜荣如何摆布这只肥羊。

故且不论云冲波的感受,至少花胜荣的说话对那儒生是产生了强烈的效果,眼睛睁得好大,用一种倾慕的神情看着花胜荣,他恭声道:“是..兄台所言甚是小生见兄台身配宝剑想必是习武之人。小生愿意出价二千文钱,请兄台当我的保镖,护送我过这段山路,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嗯,肥羊主动上钩了?)

伴随花胜荣已久,云冲波见到他宰羊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会这么主动奉上的还真是第一次,不觉肚里叹气,自琢磨道:“这些家伙难道每天读书读傻了吗?”却听花胜荣一挥手,正色道:“不,我向来只保护女的,不替男的卖命!”

(???大叔这是…在以退为进吗?可这个家伙看上去实在傻得要命,不值得这么费手脚吧?)

那儒生听花胜荣这样说,脸上大为失望,道:“兄台,再考虑一下吧…”见花胜荣并不理他,只是昂着头在左看右看,又看向云冲波时,见云冲波飞也似将眼神转过去,并不与他对视,只好摊摊手,哀声叹气道:“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这次进京赶考,却因妖畜挡道而不得其途..我该怎么办啊。”声音当中大有悲哀失望之意,听得云冲波也不由有些心软,正要开口时,却见花胜荣正背朝着他,在手中飞快的翻着什么东西,好奇心起湊过去看时,花胜荣手快早已收起,只依稀瞧着上面一行行的似是两人对话,也不知是什么。

(嗯,中间有一句好象是大叔刚才说过的…难不成他是在背这上面的话?怪不得觉得怪怪的不象大叔的口气,可是,没道理那家伙也那好和他一样揣着什么奇怪吧…还是说,圣贤书上也会有这样的东西?)

将那东西合进手里,花胜荣自嘀咕了几声道:“目前为止全对,瞧来下面也错不了啦…”也不理边上云冲波一头雾水,已向儒生道:“好吧~见人有难不能不管我答应护送你过这段山路我们的脚程可是很快的,你可要跟紧点。”那儒生如蒙大赦,一脸狂喜之色,道:“好..谢谢。”声音当中满是真心实意,反弄得云冲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见花胜荣又拖长了声音道:“至于这个价钱嘛…”那儒生早不住点头道:“我再加一千,一共是三千。”花胜荣却似犹有不满,皱着眉头哼道:“…”见那儒生确是再没有要加的意思,方伸出手道:“好,先付一半!”

腰包中揣进一千五百文钱,花胜荣的心情好了很多,居然破天荒的走在了前面开路,身后云冲波却早已是心痒难捱,见那儒生一步一晃,走得四平八稳,也不理他,加快几步赶上花胜荣小声道:“大叔…你刚才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花胜荣此刻已笑的两只眼都眯成了线,心情显是极好,听云冲波问起,道:“这个么,白拣的一千五百文钱为什么不要?”云冲波回头瞅一眼那儒生,见他走得四四方方,并未注意两人说话,便又道:“你瞧瞧前面这山路!为了一千五百文钱拣上这么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累赘…”忽然想起来还没有问那儒生姓名,忙回头问他,那儒生拱一拱手,道:“小生姓吕,单名一个彦字…兄台如何称呼?”云冲波那有心思和他攀谈,草草道:“我叫云…花平,也是两个字,花平。”便扭回头来压抵嗓子向花胜荣道:“你拣上这书呆子,到底在想什么?”

花胜荣抬头看时,见前面那山果然险陡,云笼雾锁的,瞧上去大不易行,却不在乎,只笑道:“你放心,贤侄,这钱等于是白拣的,什么麻烦都没有,最多再有里来路,这家伙就会自己跑掉…”见云冲波愈听愈不明白,脸上怒气却是越来越盛,方敷衍般在云冲波肩上拍拍,问他年幼时都玩过什么游戏。

“这个,沙包、键子、还偷过地里的玉米…呸,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见云冲波似乎要动真怒,花胜荣却到底不肯说个清楚,只是叹道:“唉,没有游戏的童年真是一种悲哀,怪不得贤侄你的心理这么不健康,总是想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喂,我都说了暴力是不对的!”

到最后,云冲波也没有搞清楚花胜荣的信心到底何来,只知道他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用担心,在遇到第一批小蛤蟆的时候这儒生就会一溜烟的跑掉,再也不会出现…最后,还低声嘀咕了一句:“就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如果真有五毒珠的话可是很值钱的…”

“大叔,你记不记得你昨天说过什么?”

“…我好象有说过,贤侄你真得是个好人,脾气温和,从来不乱打人,非常善于原谅和理解别人…你想干什么?!”

举起拳头又落下来,云冲波瞟一眼正饶有兴趣的左右打量山色的吕彦,咬着牙道:“你不是说这个家伙在遇到第一批小蛤蟆时就会夹着尾巴逃跑的吗…那么,现在跟在咱们后面的是谁呢?!”

“这个,你应该去找那个在攻略出来之后再修改剧情的混蛋啊!”

和花胜荣的预言一样,从昨天起,在踏上这座无名高山之后,工毒虫出现的频率降低,主动性却大大的增强,开始不住的向三人发起攻击,不过,这样子程度的东西当然还不足以阻止到被某骗子男自诩为“兼具热情及经验”的二人组合,但…在咬尽牙关打生打死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为累赘的累赘在大声叫好或是掏出纸笔作一些速记并在事后读出来征求修改意见的时候,那就实在很难让人继续保持住锐利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