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第十个巴掌时,宁倩唇角溢出长长的血液,人恍惚失去了意识,脑袋低垂着,已如一块抹布似的,任由婆子甩捏。
朱献心咯噔一下,顿生不安,却见那婆子无丝毫停下的迹象,忍不住低喝道,
“住手!”
婆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停了下来,她可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承诺打到服气为止,谁知道这位姑娘这么不经打,旋即将人往地上一扔。
众人探头一瞧,那宁倩一张脸肿若包子,几无人形,压根辨不出是谁,宁府的下人哭天抢地,场面一阵混乱。
朱献也没料到朱谦这般心狠手辣,也难怪,上回随手便捏死了一个人,今日若非顾及宁倩的身份,恐怕此时宁倩已是一具尸身。
宁倩诬陷他与沈妆儿偷奸,着实死有余辜,只是不能死在他手里。
宁家在父皇心中极有分量,不看僧面看佛面。
宁家的人连忙要去扶宁倩,可那一圈武丁站着没动。
朱献便知朱谦还有下文,于是扭头与沈妆儿道,
“郡主,不若你先回府,这桩事交给我料理。今日连累了郡主,在此告罪。”言罢,朝沈妆儿郑重一揖,
沈妆儿也没有看下去的,回了一礼,“辛苦王爷,那我便告退。”
朱献目送她转过屋角后的小巷内,方收回视线,待回眸,却发现身边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
朱献指了指地上无声无息的宁倩,涩声道,
“放人吧,真出了事,父皇那般交待不过去。”
朱谦负手而立,目光依然停留在沈妆儿消失的转角,
“事不过三,第一次在昌王府夜宴当众挑衅,意图逼死妆儿,第二次,在御花园顶撞妆儿,今日是第三次,我已给了宁家机会,是宁家不加管束,纵容她无法无天,我不能放任她继续祸害妆儿。”沈妆儿是他的妻子,宁府却不曾给他面子,既如此,他也不必手下留情。
朱献闻言也认为在理,“那七哥打算怎么办?”
朱谦眸如静海,深深望着那个转角,并未回他,而是抬了抬手指,乔装的侍卫立即将人拧起往马车上一扔,旋即一人驾马,往城南的方向驶去。
朱献瞧见,心泛咯噔,急道,“七哥,你这么做不好吧?宁家世代公卿,宁尚书仅此一个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宁家门生遍天下,不少御史是其故吏,你刚被立为太子,万一被人参,得不偿失。”
朱谦薄唇弯出一道锋刃般的弧度,“孤等着他来参。”宁倩倚仗的是什么,他便亲手摧毁之,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要伏在她脚下俯首称臣。
朱献打了个激灵,这位七哥一向谋定而后动,想来已布有后招。
只是,朱谦今日的举止,与原先大相径庭,朱献总觉得,自从上次昏厥醒来后,朱谦变得不一样了,
“七哥,你以前从不在女人身上费心,为何现在为了给她出气,无所顾忌。”
朱谦神情一阵恍惚,缓缓闭上了眼。
他仿佛回到那个梦境,在坤宁宫那张陌
生的床榻上,他紧紧搂住她渐渐冰冷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儿,试图从阎王手中抢人,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深深地灌入他心底。
朱谦猛地吸了一口气,掌心仿佛残留着那具尸身的僵冷,指尖不可抑地颤了颤,眼底的光也跟着一寸寸黯淡下去,如同一个漆黑的窟窿,深不见底。
那时的他,该是已御极天下,得到过的东西,自然少了几分执着。
而沈妆儿,已是他如今唯一的执念。
朱献不等他回,忽然想起上午朱谦与他说的话,猛地拽住他衣袖,
“七哥上午与我说,小心后院失火,莫不是这个意思?”
故意引来宁倩追踪,好叫他在沈妆儿跟前掉脸,惹得沈妆儿对他心生顾忌。
不得不说,这一招,阴险得很。
朱谦面色冰冷,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扔开,寒声道,
“我至于用一个女人来对付你?”
恰在这时,十王府的一名护卫纵马奔来,顾不得勒紧马缰,便立即飞身而下,跪在他跟前禀道,
“王爷,大事不妙,南阳镇平,内乡二县的百姓,以夏讯为由,抗拒交租,如今百姓已包围王府,欲求王爷减租。”
朱献闻言额尖猛地一跳,眸光冷冽扫向朱谦,“原来这才是你所说的后院失火!”
为免他求娶沈妆儿,将他调离京城。
算他狠!
竟是将这样的手段用在追女人头上。
朱献服气地拨开人群,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待翻身上马,听见身后传来朱谦幽幽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