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就算有一万个人在他耳边絮叨,屈嘉木也绝对不会相信,温昭居然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出现在一起。
这绝对不亚于企鹅在北冰洋游泳,简直是世界一大不可思议的奇观。
他沉浸在震惊里,一个晃神,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路对面的人影便消失无踪,仅余斑驳的光影倾洒在路面上。
屈嘉木揉了揉眼睛:“……我操,见鬼了?”
昨天陪沈烨参加晚宴前,他便已经派人把东西送到了她家中。
温昭打车回家,果然在玄关上望见一排包装袋,虽然体积惊人,但东西并不重,她一手提了几个直接下楼,重新上车往温家赶。
哪怕温昭无心打听,她依旧听孟颐然不经意间提到过,温韵回国之后直接回了温家,并没有一个人出去住。
温父半年前因心脏病去世,如今温家只剩下温韵的母亲喻美如。
尽管早些年她与温韵关系不错,但毕竟身为私生女,她和喻美如之间的关系依旧尴尬,且这种尴尬在温父去世之后愈演愈烈,所以温昭已经许久没有回过温家。
出租车穿过立交桥,驶入一片绿意盎然的大道。温家是桦城中上游的豪门世家,坐落在环境优美、极其注重绿化的桦城南部。
温昭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合过眼,可她却破天荒地不觉得困。车窗被她摇下来,她靠在窗边吹着风,不多时便到了温家。
开门的是一名面善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套装。看清门口的温昭,她神色微变,略有些讶然:“二小姐?”
温昭礼貌地笑了下:“李姨。”
李姨从温韵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照顾她,由于温韵与她关系不错,李姨对她的态度也算得上温和,只不过,她的态度体面却疏离,显然碍于身份的关系,对她并不亲近。
“你是来找大小姐的?”李姨回过神来,侧身请温昭进门,“不过她刚出门,现在不在家。”
听说温韵不在,温昭放松了些,她现在提不起太多的精力应对她:“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说到这里,她将手里的包装袋放下,不打算久留,“下次再来看您。”
李姨看着她大包小包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
“她看见会明白的。”温昭扯了扯唇角,不打算多说。
她将东西小心地放好,抬步欲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温昭。”
李姨循声望去,恭敬唤了声:“太太,您醒了。”
怕什么来什么。
温昭闭了闭眼,转过身时,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温和:“喻阿姨。”
喻美如穿着一身真丝睡袍,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她五官明艳大气,分明已经近五十岁,看上去却像是三十多岁的少妇一般风韵犹存。
她视线在她脚边的包装袋上扫了一圈,眉梢一扬:“这是什么意思?”
温昭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是沈总送给温韵的一点心意,我替他送过来。”
“沈总,”喻美如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重复,“沈烨?”
温昭垂下眼,视线落在脚尖。
喻美如一直看不上她,在她刚被接回温家的时候,觉得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在她抛弃一切追随沈烨的时候,又觉得她目光短浅、胸无大志。这些年来,喻美如一直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但也从未真正干涉过温韵与她的交往。
真正的轻蔑,向来不是歇斯底里的针对,而是这样彻头彻尾的漠视。
就像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掀得起风浪,自然而然就不需要旁人花心思和精力在她身上。
曾经的温昭很在乎,可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在意。
温昭平静地“嗯”了一下,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名义上的男友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送礼,并由她亲手大老远地送过来”有什么不对:“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喻美如望着她漂亮平静的脸,冷不丁叫住她:“温昭,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你还要继续一根筋地给温家丢脸吗?”
温昭回眸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平淡地反问:“丢脸吗?”
“毫无尊严地追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转了五年,搞得整个桦城上流的圈子人尽皆知。”喻美如把玩着指甲,一字一顿道,“难道不丢脸吗,温昭?”
温昭没有说话。
她站在门边,纤细的身影被光影拓下一片鸦青色的剪影,看上去孤独却顽强。
良久,温昭缓缓笑了一下:“对不起。”她转过身,抬手握住门把手,只露出安静的背影,“以后不会了。”
喻美如压根没当真。
温昭这五年来几乎说得上卑微的行为桩桩件件,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如今她说“以后不会”,根本毫无说服力。
她冷笑了一下,懒得再管温昭,转身走了。
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