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温昭曾经听过，是坐稳桦城龙头的房地产商。

沈烨最后深深看温昭一眼，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迎上来人。温昭没反抗，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没必要让沈烨落面子。

“没事，是我让她跟朋友玩，没想到遇见了。”

沈烨唇畔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脸廓凌厉，半点也看不出方才险些压抑不住的盛怒，一只手接过来人递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来人松了口气，转向温昭：“既然碰上了，也是有缘，一起上来喝两杯？”语气听不出尊重，带着些掩藏得不算高明的狎昵。

温昭抿了抿唇，没答话。

这种酒局，她说得好听点是女伴，说得难听点，便和那些随意赶场空降的女人毫无区别。沈烨在这方面有洁癖，他带着她出席这种场合，看上去是看重她，说白了，不过是觉得她好掌控还干净。

其他女人靠近他，他嫌脏。

温昭不想再去参与他的应酬酒局，不想再被当作一个毫无自尊的花瓶和玩偶。她视线不着痕迹地望向沈烨，期望他能察觉到她这些日子的转变，看在这五年的份上，至少做点什么。

沈烨一手扣着她，单手端着酒杯，察觉到她的视线，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向她。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分明感受到她的请求，他却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显然并不打算帮她解围。

他是在惩罚她。

温昭自嘲地勾了勾唇，心里渐渐冷下来，她不该因他刚才咽下的那句话而抱有什么不应该的期待。

沈烨果然还是老样子，说一不二，霸道又倨傲，他从来不在意她的感受，哪怕知晓她的不喜欢和她的退却，他也不会分心照顾她一二。

尤其在他动怒的如今，他只想看她难堪。

温昭垂下眼，她在想就这样甩开他的手，潇洒大步离开地可行性。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沈烨俯身贴近她耳边，声线低哑懒散，蕴着些危险的威胁。

“不想让你的朋友们看见你难堪的样子，就乖乖跟我走。”他轻笑一下，“不然，我不介意请他们一起进去坐坐。”

说完，沈烨便低头去看温昭的反应，望清她的表情时，他却有些怔住了。

温昭弧度优美的唇瓣紧紧抿着，纤长的睫羽快速地震颤，像是她内心一般正经历着狂风暴雨的摧折，表象上故作的坚强却深掩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蓦地，沈烨的心像是被一根透明的细线穿透，悄无声息地绷紧。

他皱了皱眉，再次看向温昭时，她已经睁大了眼睛，眼底仅剩一片平静的死寂，再无情绪。

“好。”她语气平缓，没什么情绪。

沈烨漆黑的眼睛笔直地望着她，半晌，他舌尖抵了抵上颚，扫一眼一旁早已鸦雀无声的汤希月三人，撂下一句：“这桌的账记我名上，想喝什么随便点。”

沈烨这是在给她面子。

但温昭却没再看他，她回眸朝三人笑了下：“抱歉，我突然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聚。”说罢，她便转回身，跟上沈烨的脚步进了楼上包厢。

有了沈烨先前不告而别的插曲，气氛早已没有先前那样热闹，再加上沈烨带着温昭回包厢之后，脸色却半点也没见转晴，反倒愈发晦暗沉默，有人在沈烨刚才的反应里察觉到了微妙的暧昧，倒是没人再敢为难温昭。

酒局没有持续多久就散了。

温昭和沈烨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烨倚在沙发里半阖着眸，他看上去也有些累了：“回家？我送你。”言外之意，今晚他放过她。

温昭点了下头，语气没什么波澜：“好，谢谢。”她主动站起身，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下一瞬手腕便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扯到他怀里。

她脸侧撞到他温热坚硬的胸口，他衬衫上的胸针冷冰冰地硌着她，冷感与热意交替着传递到她颊侧，冰火两重天。

沈烨顺势揽过她的腰，牢牢把她固定在腿上，他炽热的鼻息扫下来，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温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昭象征性挣了挣，发现挣脱不开，便索性乖乖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听见沈烨这句话，她心里想笑。

她想做什么？

她不过是想弥补年少时头脑发热犯下的错，她想离开他，回到本应属于她的正常的生活。

沈烨的心跳一下一下传入她耳廓，他身上蕴着好闻的冷香，像是千里冰封的雪山中孑然独立的雪松。

温昭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沈烨，我并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过好我的生活，我想参加比赛，也想交朋友。”

沈烨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她说到最后三个字“交朋友”，他的胸腔震了一下，极缓极低地笑了一下，辨不清情绪。

“那叫朋友？温昭，你以为我瞎吗？”

他攥着她手腕的指节用力收紧，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她的肩膀和手臂，像是在整理宠物身上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是林鹤轩靠近她耳语时，若有似无触碰过她身体的地方。

温昭只感到一阵浓浓的疲惫，她突然懒得挣扎反抗，干脆这样安静地坐在他怀里任他动作。

良久，她哑声说：“或许你不理解，也永远不会在意，可我真的很在意这次比赛。”

“这些年来，我为了你放弃了太多。这场比赛对我而言，是让我名正言顺回到我熟悉的领域里最重要的一步，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让任何人认为我有靠你上位夺冠的可能性。”

温昭一字一顿道，“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从未与‘沈烨’这两个字纠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