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懒洋洋地倚在原地，闻言只是慢悠悠地扯唇笑了下，连眼皮也没掀，一句话也说话。

反正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次是他被温昭放了鸽子。

想起温昭他就觉得头痛，沈烨按了按眉心，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继上次温昭拒绝他之后，她竟然再一次无视了他的消息，仿佛就是明晃晃地在跟他说的那句“不准拒绝”作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昭没有从前那样听话了。

尽管她沉寂五年之后的反抗多少令他提起了些兴趣，但沈烨依旧说不上，她的这种转变究竟是好还是坏。

一种名为失控的情绪再一次从他身体里钻出来，先前因那副画而平息的情绪不受控制地重新席卷而来。

沈烨烦躁地轻“啧”了下，倾身倒酒。

台下蓦地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先前出声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过去，望见人群中分外出挑的晏子石。

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神色冷不丁一变，半信半疑道：“那不是温昭吗？”

听见“温昭”两个字，沈烨下意识抬起眼。

他黑浓的眼睫半垂着，掩住眸底翻涌的情绪，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舞池上气氛热辣，男男女女肢体若有似无地碰撞，暧昧的荷尔蒙几乎掀翻屋顶，不远处的卡座上，一身素色连衣裙的女人安静地坐着，黑发柔顺垂在胸口，脸上未施粉黛，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漂亮乖巧得格格不入，无意间便吸引无数视线在她身上流连。

在她身侧，一名金发的青年俯身靠近她，他们距离很近，在沈烨的角度看来，温昭几乎是被半揽入怀中，与那人耳鬓厮磨般亲密。他们似乎说了什么，她温柔的眉眼抬起，定定地望着他，看上去甚至有些专注的意味。

沈烨看着那个方向，良久，喉间逸出一声说不清情绪的冷笑。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众人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但一时间也不敢确认这是否是绿云罩顶的现场，毕竟温昭五年来对沈烨几乎抛弃一切自尊的追逐还历历在目，没有人会相信她主动背叛他。

哪怕是亲眼见到也不例外。

“咚”的一声，酒瓶被轻描淡写地扔在桌上。

沈烨重新靠回椅背，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喜怒。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温昭的头像，慢条斯理地打下三个字，修长冷白的指尖轻点，发送。

……

温昭猛然后退，拉开她和林鹤轩之间过分近的距离。

她反应有些大，正觉得尴尬时，贴身放着的手机便震了一下。

温昭如蒙大赦，低下头拿手机：“不好意思，我回个微信。”

在这样喧嚣的环境里，温昭听不见铃声，但她不认为在她无视沈烨的消息之后，沈烨还纡尊降贵地主动找她。

她只当是孟颐然或者是别的app推送，直到她按亮了屏幕，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沈烨发给她的消息。

【你在哪】

温昭看一眼左上角，现在是【11:24】。或许是沈烨的应酬结束，终于腾出空闲来对她兴师问罪。

温昭没有急着回消息，率先切出微信点进她购买的可视化门铃界面。自从上一次沈烨不请自来之后，她就未雨绸缪地网购了可视化门铃，好实时监控门前的状况。

监控界面里，声控灯并未亮起，走廊里一片昏暗。

沈烨没有来。

温昭松了口气，依旧不打算回复，按灭屏幕。

她却没想到，下一秒沈烨的讯息便再一次追过来，字里行间蕴着浓郁的强行克制的不悦。

【温昭，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温昭指尖捻了捻，只看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就知道，真正激怒他对她而言没好处。

她还需要时间慢慢迂回。

温昭垂眸斟酌回答。

她不想把她的生活事无巨细汇报给他，那和生活在监牢里的囚犯无异。更何况，他也从未真正关心。

沈烨想要的，只不过是绝对的掌控。

她就像他的玩偶，他用来打发时间的宠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能拒绝，不能反抗，奉献自己的一切之后，也没资格奢求什么对等的回应。

温昭抿了抿唇，缓缓在屏幕上打出三个字。

【我在家。】

沈烨盯着屏幕上明晃晃的三个字，简直要被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气得笑了。他捏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指尖甚至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包裹在衬衫袖子里的手臂线条也不自觉绷紧，神色冰冷得渗人。

这时身边有人敬他酒：“沈总，咱们再走一个，就当庆祝合作愉快。”

沈烨这才将眼神分过来，散漫俊美的眉眼压着戾气。

他端起酒杯一言不发地一饮而尽，倏地起身，躬身将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砰”地一声按在桌上，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