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就是一个喜欢被人夸,更喜欢夸人的人,她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高兴,而且乐意让人高兴,当她将招式琢磨完了,坐下来,和西门吹雪说话的时候,她也一个人能说好多好多话,不需要西门吹雪的回应。
偶尔,西门吹雪也会回应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用那双叫人猜不透看不穿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爱笑又爱说话的姑娘。
等到挂在梅树上的灯笼点起,等到泛起天光渐沉,在月亮升起来之前。
“你为什么不用剑?”西门吹雪问她。
“因为以前用的剑都断了,没有找到更适合自己的。”惊鸿想到被自己弄断了的三十一把剑,不由得有些汗颜。
因为留不住剑,所以就干脆不用剑。
西门吹雪唇角微勾,竟露出个笑来,这一笑冲散了他面上的冷意,让他带了点人气,但同时却又让人更摸不着他的心思,因为他这笑并不是开心的笑。
他将手中的长剑扔在石桌之上,看着惊鸿问道:“这剑送你如何?”
惊鸿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送给我?”
“你是我朋友,我应该送你一份礼,你现在不正缺一把剑吗?”西门吹雪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好像他送出去的并不是剑客视若生命的剑,而是一盒糕点,一杯清茶。
“可是……”惊鸿少有的有些犹豫,这份礼有些太重了,她要如何回呢?
剑可是一个剑客的生命啊。
这样想着,她伸手拿起了那把剑,她低头认真的看着,用心的感受着,乌黑的剑鞘十分冰凉,其中包裹着的剑锋会更加冰凉,再灼热的体温,再滚烫的鲜血,都无法让这把剑变得温暖起来,这是一把杀人的剑,这是一把不会被任何剑客放弃的好剑。
江湖上的朋友是这样的吗?只要认定了的话,就可以把代表命的剑都给她。
与西门吹雪相比,她这个为了弟弟交朋友的人是否是太过虚伪了,这般想着,惊鸿不免有些羞愧了。
“你把这把剑送给我,我一定好好珍惜,我也要送份礼回给你。”惊鸿的心都快被这份礼物给融化了,别人给她一分好她都能记十分,更别说是这么重的好了。
“你要回我什么礼?”西门吹雪饶有兴趣的问。
惊鸿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现在被人冤枉名声不好以前是不在意的,可现在我有了朋友,我不能够连累你们,所以我要去澄清,我要……去扬名天下。”
西门吹雪一怔,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惊鸿拿着剑挥舞起来,专心而认真的继续熟悉新学到的东西,他耳边依然萦绕着那句掷地有声的话。
“那个时候,我的耀眼分你一半,我的荣耀也分你一半。”
……
世上有一种人,当他们出现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拥挤的地方,总会默默的分出一片位置,一条路,给那个人独来独往。
西门吹雪正是这种人。
他不喜欢热闹,所以热闹也不该接近他。
他长得很俊美,甚至有点过于出挑了,可人往往最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那冷漠的神情,他的淡色薄唇紧抿,墨眸如星,散出的是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与寒气,像刀子一般锐利,光是看一眼就刮的人生疼。
他正在愤怒。
一个人的愤怒通常是像烈火一般灼热的,可是西门吹雪的愤怒却是冷的,冰冷刺骨的,好似化作了杀气,冷的叫人冒出一身冷汗,比火焰更锋利。
陆小凤就跟在这样的西门吹雪身边,他的确是去百香楼找他的好朋友,商量关于惊鸿的事了,他的好朋友也因为他愿意相信惊鸿,更约定第二天再商量出个计划,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在他走出楼之后,他……看到了西门吹雪。
一个正在怒火中烧的西门吹雪,这真令人惊奇,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让西门吹雪生气,而且那个人还活着。
但是这份好奇过了之后,陆小凤又不免觉得有时候长得好看的男人也挺吓人的。
当西门吹雪走到陆小凤面前,他依然紧皱着眉,心情并没有因为见到陆小凤而变得愉快,像他这样的男人总是不会因为别人而产生什么情绪变化,能决定他心情的只有他自己,能改变他的决定的,也只有他自己,事实上,他是世上少有的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人。
“西门吹雪。”陆小凤感叹道:“世上竟有人能叫你如此生气。”
西门吹雪的双手空空荡荡,他没有剑,一个剑客不该没有剑,尤其是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
“拿着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