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荔望着升腾的雾气,摸了摸饱胀的小腹,犹豫片刻后改口:“还是要两份吧,谢谢张叔。”
“好嘞。”
雨还在继续,深夜里的老巷子偶尔传出几声猫叫。
姜荔指腹摩挲到一处凸起,借着光线低头看去。
镀银伞柄上,一个金色的s型闪电勾勒出锋利的形状,在灯下熠熠生辉,纯黑色的伞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却因为今晚的雨夜赋上不一样的色彩。
中年男人将打包好的馄饨递给她:“来,拿好,汤有点多,小心洒咯。”
姜荔抬头接过:“谢谢张叔。”
付了钱,她重新撑起伞往巷子里走。
空气中混有泥土味和花香,稀稀落落的莹亮飘荡在雨里,长势良好的花枝从篱墙探出头,偶尔踩到翘起的青石板,泥泞飞溅。
直到看见分叉路口的光,姜荔才加快脚步往前走。
风铃声清脆悦耳,玻璃门隔绝了雨雾。
姜荔喊了声没听见回答,弯腰换鞋后将两碗馄饨放在桌上,绕过长桌,径直走到工作间门口掀开布帘,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叶芝正将烧制好的陶器往架子上摆,姜荔倚在门边笑问:“我买了小馄饨,不知道这位女士可否赏脸一起吃?”
叶芝转过身看她,摘掉围裙擦擦手,跟着笑起来:“我吃过晚饭了,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睡了。”
“是是是,我的错。”姜荔走过去,将剩余的瓷盘摆好,按住肩膀带着人往外走,软着嗓子撒娇,“妈妈,你忍心让你的可爱女儿自己吃吗?”
这处陶艺工作室从姜荔过来上大学开到现在,售卖成品,也可以自己动手diy,深受年轻人的欢迎。叶芝年轻时在工厂练过,手艺精绝,积累了不少口碑,时常有人开大价钱来定制。
一年前,有人隔着玻璃窗拍下了姜荔在拉胚机前帮顾客修胚的视频,放到网上。
当时的她刚从京大排演完舞台剧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临时受命。蓝白相间的夸张表演服搭配蓬松的编织发辫,巴掌脸上勾着粉色眼线和白睫毛,圆眼翘鼻,瓷肤通透,似是误入人间的精灵,在网上掀起不小的风浪。
那阵子,叶芝忙得不亦乐乎。
后来,蒋恒亲自来取景地视察,正巧碰上睡在二楼的姜荔刚起床,推开窗四目相对,上午的阳光坠在清丽出众的五官上,完美重现了蒋锐恒心中的茉莉。
演技可教,演员难觅。
只一眼,蒋锐恒便当即有了决定,在探查过姜荔的背景经历后,将一个小有热度的素人推至大荧幕前。
好在姜荔没有辜负他的选择,未经雕琢的演技恰恰将角色的灵气拿捏了十成十,蒋导在片场夸过最多的话就是捡了个宝。
窗户没关紧,雨丝顺着小缝溜进来。
姜荔抬手推严实了,扎起头发,换好衣服下楼,汤底的香味弥漫勾起味蕾里的馋虫。
“张叔说这是今天最后两碗,看来是我蹭到了你的幸运值。”
姜荔胡诌两句,大剌剌地坐在了地毯上,将自己碗里的馄饨往叶芝碗里舀几个,埋头喝了口汤,“这是答谢。”
“就你嘴甜。”叶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感觉胃口都变好了,吃下了大半碗。
姜荔本身胃口就小,晚上聚会已经吃到撑了,这会儿差不多是硬生生地往胃里塞。
没办法,也就这种时候,叶芝才能跟着多吃点。
“对了,上次那位纪小姐今天来过,还给你带了不少东西,我放你房间了。”
“哦,好。”姜荔顿了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拨弄着漂浮在汤面上的葱花,“她有说什么吗?”
叶芝拿过她的碗,将剩下的几个馄饨也舀到自己碗里,笑容温和,“她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是未来大荧幕上拿大奖的人,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埋没在这小巷子里,我都不知道我女儿这么厉害呢。”
姜荔放下勺子:“那是在画大饼。”
叶芝:“我倒觉得她说的都是实话。”
姜荔盯着空荡荡的汤底,收敛起复杂情绪。
她托腮撇嘴,故作伤心地卖惨:“那您觉得我应该答应她吗?拍戏可是很辛苦的,到时候进组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不能回来看您照顾您,你太想我怎么办?”
窗外雨已经停了,积水顺着斜檐往下落,一滴一滴敲打在门口的青石板上。
“我不需要你照顾。”叶芝抽了张纸,稍稍倾身,嫌弃地给她擦擦嘴角。
“你迁就我够多了,这次你就自己做选择,不要总拿我当借口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