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怒呵的是无形内劲，守在门外的夜一夜三都遭了殃，顿时被震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赶紧爬起来，跪在台阶下，一言不发。

嘴角的鲜血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两人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让此时的气氛越加沉闷。

劲风虽然没有冲着裴云岚去，可也着实让她吹了些凉风。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君墨羽站在门口，紧抿的唇角锐利得像是出鞘的宝剑。

裴云岚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先说好，打人不打脸啊。”

从指缝间看去，就见君墨羽看来，漆黑的眼瞳就跟幽深的海水似的，令人心生畏惧。

就连裴云岚在他生气时的凝视下，都歇了调笑的念头，把手放了下来。

裴云岚摸了摸手中的梳子，小声嘟囔，“不就是想给你梳个头吗？又不是把你剃成光头，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裴云岚。”

这是裴云岚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嗯？”

裴云岚神情无辜，见君墨羽被自己气得那么恨，心里甚是不舍。

“师父，徒儿就是想给你束发嘛！”裴云岚在君墨羽开口前，抢先说道。

随后，很不懂眼色地冲他伸出手，将梳子递给他。

“那师父帮徒儿束发好了，束好了有奖哦。”

君墨羽沉默两秒，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裴云岚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将梳子塞到君墨羽手里，十分配合地坐在铜镜前。

君墨羽握住木梳，拆开她头上的鬓发，慢慢理顺，梳直，从头到尾，没舍得弄疼她一点半点。

自从肚子大了起来，往外跑的裴云岚就鲜少有出门的时候，满盒子的朱钗簪子没了用武之地。

今日也一样，君墨羽接过裴云岚递来的发带，略微垂眸，就见镜子里，她两眼笑成弯月。

可你明明都快哭了呀。

君墨羽将发带一圈一圈缠绕上黑丝，就像是爬上树枝的菟丝子。

纠缠着树干，眷念又恶毒，一点一点地汲取养分。

放下手中的发丝，君墨羽看着裴云岚晃晃脑袋，神清气爽，就像刚吞下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裴云岚摸了摸头顶，接过君墨羽的木梳，将君墨羽按到了凳子上。

“礼尚往来，徒儿也该给师父梳发。”

这次君墨羽没有拒绝，裴云岚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君墨羽像是被刺伤了眼，睫毛颤了颤，整个人僵硬着身体。

裴云岚没有察觉，脸上调侃，轻松的表情隐去，只剩下沉静。

屋子里没有欢喜，没有冷寂，没有言语，却是满屋温和，好像这样就能一起白头。

插簪入鬓，手扯鬓尾……

裴云岚第一次正式给人束发，难免有些生疏。

就算君墨羽天生丽质，一头黑发顺滑如绸缎，依旧有不少断裂在裴云岚手中。

裴云岚甚至都听见了发丝的“嘎嘣”声，听得人牙酸。

让她忍不住偷看了眼铜镜，镜子里的君墨羽闭着眼，眉目平静，好似没了所有痛觉。

大概，只是听着可怕，其实并不怎么痛吧。

裴云岚安慰着自己，只是心里有些发虚。

要不是之前大婚，容嬷嬷派人来专门教导过她，她说不定就直接给国师大人扎个马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