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唐慕华微微坐直了身体,打量了眸光清冷的君墨羽几眼,笑。
“就这样上些药就可以了,其余的,半夏就不用担心了。”
裴云岚原本想要取下铁钩的手顿住,沉默几秒才应了一声“是”。
右手翻找着药箱的小刀,裴云岚一直低垂着眼皮儿。
忽然间,感觉左手被冰凉手指包裹,就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裴云岚努力地向上翘了翘唇角,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都无法成功。
好似唇角坠了千斤重石,让她连最基本的微笑都做不到。
君墨羽捏了捏她手背的皮儿,痛觉让裴云岚迅速回过神来。
君墨羽挪开了手,裴云岚取出自己准备的酒精,用棉花沾了替他擦拭伤口边上的血迹。
君墨羽一动不动,好似没有感觉。
可裴云岚并没有觉得欣慰,有时候不痛比疼痛还要可怕。
本以为棉花酒精这些已经够了,可最后裴云岚只勉强把伤口周边给清理干净了。
血渍里混杂了堆积的药粉,满是血腥气味,加上酒精味儿。
裴云岚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药物,只能从伤势上勉强猜测。
大概是一些抑制伤口恶化,续命吊命的上好药材。
明白这一点后,裴云岚心里冷笑。
真是难为唐慕华费尽心思用了那么多好药,只是想让君墨羽多受一些折磨。
伤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铁钩的存在又永远禁锢了血肉。
幸好,幸好唐慕华有意留住君墨羽的性命。
若不是有极好的药物在,君墨羽怕是早就病重而亡了。
看着一层黑一层红的血渍干涸在肌理起伏的驱赶上,裴云岚下意识地想到了令人恶心的水蛭。
拿出小刀消了毒,裴云岚想解释“我要把伤口边上的腐肉剜掉,忍着些,”。
可转念一想,唐慕华可不愿意听到这些解释的话。
其实唐慕华的举动已经让裴云岚有所警觉,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和君墨羽演这一出戏了。
解释的话被吞进喉咙,裴云岚看向君墨羽。
君墨羽眨了眨眼——磨磨蹭蹭。
裴云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君墨羽:……
裴云岚小心剜去已经坏死的血肉,君墨羽微微仰头,额头冷汗滑落。
裴云岚只后悔没有备些麻醉用的药,虽然她从未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的伤。
君墨羽脸上满是汗水,又疼又痛的。
裴云岚额头满是汗水,又急又累的。
一边擦拭着流出的血液,一边着急地撒着止血的药粉。
掌心下的身躯紧绷着,是连君墨羽都无法忍受的痛楚。
瓶瓶罐罐摆放了一地,混杂的药味儿中还有铁锈味,难闻又恶心。
唐慕华将裴云岚的动作收之眼底,那认真的姿态让唐慕华有些出神。
自从出师后,他第一次受重伤还是在西山。
涯底的湖泊,深山老林间的洞穴,世间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她咀嚼苦涩草药的动作,皱起的眉头,垂眸敷药时睫毛颤动的弧度,都清楚刻在他心间。
她指尖戳着自己的脸颊,嗔怪的一句“呆子”,在阴暗的山洞里,仿佛明媚的光。
只看过一眼,就再也难忘。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让唐慕华回过神,跌落回忆深渊时,不自觉翘起的唇角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