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靠北，若说江南一带的冬日还能看到稀疏红花绿叶，抓到薄弱的春日的尾巴。

那在京都便是一片白色，大片大片的雪花盖住道路，压在屋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像是再多一片薄薄的雪花，就能把屋脊给压断。

马车轧过雪白的道路，发出簌簌声响，车里，上好的银碳带来暖意，却没有半点异味。

窗外冰天雪地，车内却温暖如春，可即使如此，苏半夏手里依旧捧着暖手炉，但披风里还搁了两个。

“苏公子，马上就要进城了。”

门外，赶车的马夫好意提醒。

“多谢。”

“苏公子客气了，等进了城，就可以洗个热水澡，公子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听着车夫的唠叨，苏半夏扯扯嘴角。

这一路，车队马不停蹄，要不是他身体弱，估摸着早就骑马回到了京都。

如今目的地尽在咫尺，又怎会给他时间休息？

苏半夏微掀开车帘，一眼看去，远处白茫茫一片，让人心生荒芜。

可他依旧能从白雪掩埋下，看出几分旧日的影子。

山头枯枝纵横间，朱红砖瓦是皇庙；白雪皑皑，马儿嘶鸣是猎场……

“停车。”

马车蓦地停下，苏半夏没抓牢窗户，差点直接翻了出去。

幸好哑奴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

这一惊，苏半夏顿时咳嗽起来。

哑奴熟练地从药炉里到出中药，递到他面前。

臭气熏天的汤药像是一半都是黄莲，苏半夏吹了吹，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原本咳得绯红的脸颊慢慢平复，重新变回苍白。

苏半夏听到外面木大人的训斥声，懒洋洋地眨眨眼，靠回软塌上。

很快便有人来给苏半夏赔罪，苏半夏一笑置之。

没了守城卫的阻拦，马车顺利进城。

京都久违的热闹浮现在眼前。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糖葫芦哎，新鲜的糖葫芦，甜滋滋的。”

“糖不甩，好吃又便宜的糖不甩。”

……

马车驶过热闹的街道，吆喝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一片肃静。

红墙朱瓦，巍峨宫墙。

只是一靠近，便能感觉到其中的压抑。

吃人牢笼里，有荣华富贵，前程似锦，更多的却是哀怨愤恨，白骨森森。

令苏半夏惊讶地是马车竟然驶入了玄武门，空荡的皇城里，除了低头匆匆走过的太监宫女，就只有昂首挺胸的侍卫。

无人敢出声，寂静间，车轮咕噜作响便显得十分突兀。

就算是朝廷命官上朝都必须在玄武门前下车，步行入皇宫，除了德高望重，皇上体恤老臣的特例外，就只有快马加鞭的边关急报才能骑马入门。

可以说，就这么一扇门，便能看出各派的宠辱兴衰。

可如今一个无名小辈直接坐车进了玄武门……

苏半夏似乎已经看到了各位官员纠结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