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齐定胜回答得十分肯定:
“人总会老的。”
吃完,收拾完,霍不悔准备休息。夜深人静。
齐定胜跟着进到卧室,还顺手拎了把椅子,在床旁一坐,贴身守候,形影不离。
老人已经盖好了被子,但他一直睁着眼,忧郁地望了好久天花板,随后,才转过头来问:
“现在才是保镖的工作,对么?”
“嗯。”齐定胜无法否认,转动着手腕,手背上,一只红色眼睛的刻印,清楚可见。
“可在此之前你更像个保姆。”
齐定胜浅笑着呼呼气,随后,耸耸肩说:“因为我没办法坐视不管啊。”
他看了看老人的眼睛,解释时,眼神略局促:“你懂的,每一个老人……难免都有很多不便嘛。”
彼此道完晚安后,他继而按住大腿,指头朝内,端坐着启用了那份路上偷来的能力:“侦察”。
其瞳孔也随之变化为机械眼般的红色。
下一秒,以卧室为中心,无形的领域开始迅速扩张,笼罩了方圆百米的一切。他平静地闭着眼,却能敏锐捕捉到范围里的任何动静。
这就像开了有距离限制的透视,虽不能远程打击,但一定能预防危险。
而就像狙击手难免会忽略后背一样,这道器术也不是没有缺陷。
一是容易不经意地窥视到他人隐私,二是开启后,使用者反而感受不到自身周围的动静,侦察会调走他的全部精力和注意力。
不然齐定胜肯定还会和老人多聊几句的。
因为霍不悔并未入眠,正把玩着手里一道沙漏。
于沙漏里流动着的,并非细沙,而是沙黄色的稀薄浓液。
“命算”,老人的器术名。液体颜色,说明他种族为人,而液体体积稀少,则说明他剩余时间不多,他已命不久矣。
浓液稀薄,正一点点滴落,而沙漏的下半端本应将其接住,却好似一个无底洞,怎么都装填不了。
而估算得没错的话,他只剩下还不到三天的时间了。霍不悔的眼神略显疲累。
随后,他死气沉沉地将沙漏塞回枕头底下,后者也在脱离他手心后,迅速变回正常样貌。
海量的遗憾,继而从他眼底涌出。
他望着空白的天花板,眼神憔悴。
他似在回忆往事种种,有悲,自然也有喜。
像是想到了什么欣慰事,他眼里逐渐有了高光。
而那正是少年在“巡逻”前,对他说的那番真心话。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这也令他转而换上了笑意,如此感慨。
与此同时,齐定胜也在侦察到晚街上的一个哭诉酒鬼时,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白天和唐雪聪进行的,那最后一段对话。
齐定胜总要了解雇主的,职业素养使然。
“那个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雪聪瞪了他一眼,而后深深地叹气:“不好说。”
“不好说?”
“就感觉他……”唐雪聪抬头想了想,解答,“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充满了遗憾吧?”
评价之深刻,齐定胜一直记到现在。
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当保镖最重要的为何物,一是寸步不离;
二是时刻保持清醒。
赶来以前,他就用银行发的奖金,特地从药店买了颗提神丸。
“将三天以内的所有倦意及困意,全部打包延后到三天以后”,这样的药效。
委托早已开始,从他进门,再被老人批评的那一刻起。
距离结束、完成,一波恰饱,还有两天半。
而距离霍不悔死去,也只剩下两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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