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定胜诧异得眼都睁大,他好歹是张银牌,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在此之前他只见过能让人诸事不顺的。
能像现在这样杀人于无形的……还真是第一次。
这也许就是人类与魔物之间的差距。
那可谓深渊、沟壑。
再多的信念、勇气、运气,都无法弥补,无法逾越。
盾牌最终还是破了个洞,雨丝落下来,打穿了齐定胜的左肩。
他痛得手抖咬牙,正好不远处一辆马车经过,车夫见他情势不妙,连忙拎绳急停,再调头、靠近。
这反而给齐定胜带去了更大的恐惧。
他看着踏水而来的马蹄,不禁回想起了几天前,唐雪聪对他说过的话:
“总管前天刚办完圣子主题的活动,当晚就死了,死状极惨。”
“那是场严重的交通事故,马蹄踩碎了他的尸骨,车轮碾碎了他的头颅。”
“而那晚陪他喝酒的秘书,又将这一切全部目睹,直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原来那不是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童嘉一身为总管秘书,身为魔物,她怎会为区区一条人命,而感到害怕?
她最多只会担心自己下达完诅咒,杀人灭口后,演技不够,被怀疑,被识破。
“这些英雄也配挂上去了?”
齐定胜继而记起了自己领到委托,准备离开前,对唐雪聪提出的倒数第二个疑问。
这一提问当然无关紧要。
重点是问之前,他抬头仰望了眼大厅下的吊旗。
而圣子们盔甲所连接的脊椎…和他昨晚帮老霍洗浴时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终于回忆起来了,难怪自己当时总觉得那根脊椎眼熟。
大胆假设一下,若霍不悔,真的就是圣子的话…
那么一切的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圣子们已经消失快三十年了,人总得有点盼头。”
“它们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从不一起出现,却在同一时间,一起消失。”
“保护委托。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可以帮你搓背……”“别碰我。”
“其实从你接下委托,并到达我家的那刻起……死或生,你只剩这俩结局。”
“强大的敌人,叫人敬畏;而强大,还阴险的敌人——叫人恐惧。”
“敌人就算要来,他们为何而来?”
“为了我这儿的一件……无价之宝?”
“…”
“……”
海量的信息在他脑海里飞速过滤。
那一直存在,只是他现在才发现的毛线团,也开始自行解开——
如果圣子们都是同一个人,如果童嘉一是为了圣子力量而来,如果老霍是想不露声色地派人保护自己,故私下联系了总管,后者因此得知圣子还活着,只是英雄迟暮,而举办庆祝意义的福利活动的话……
齐定胜看着马蹄渐行渐近,而真相也将水落石出——
童嘉一很可能看破了总管办活动的意图,也可能是从哪得到了小道消息,总之活动结束的当晚,俩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她不停地找机会试探,想套出些情报。
可老霍必然已经事先提醒了总管。后者也因为秘书一反常态地不断追问,感到奇怪,开始怀疑、警惕。
他也不愧是王都公认的老好人,对待同胞,他总是面带微笑,而面对魔物,他嘴巴却像是装了拉链。
童嘉一套不出话,又不想功亏一篑,杀人灭口,自然成了唯一选择。
而她杀害总管时所用的,想必正是“诅咒”。
两人一桌,放开痛饮时,她可有无数次发生“接触”的机会。
那可是来自魔物的诅咒,基本上,中谁谁死。
总管死了,圣子相关的线索自然也断了。
但他和老霍之间的委托,又的确记录于档案室里。
老霍没有升级委托,普通委托,并不“高级”或是“机密”。
想来他未卜先知地猜到了公会已被渗透,才故意让这份委托看上去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