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琛捏着咖啡杯的手轻轻一顿，眉头及不可见地蹙了蹙，眼神微动。

从刚才下车之后，冷心怡的态度就有些奇怪，整个陆家上下都松了口气，以为还可以回到以往的生活，但他不这么认为。

冷心怡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三年来都在尽力封锁有关于夏晚晚心脏的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她知道这件事情，但等他意识过来冷心怡在他人生中占据的分量时，那个女人，眼里却开始带着绝望。

楼梯上的人走了下来，步伐很慢，首先做出反应的是管家。

管家抽了口气，后退两步，愣愣地盯着前方，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几个年长的佣人也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眸光震惊。

陆云琛的眼神在周围几人脸上掠过，随后转头，看向了楼梯间，手指猛地紧了紧，捏住了杯沿。

“晚上吃什么？”冷心怡走了过来，表情平静地问道。

她脑后扎了辫子，看起来比平时要更加温婉，辫子随着长发一直编到了肩头，身上也是一袭红裙，看起来有些复古，法式风格，耳环也是宝石红，在灯光下发亮。

陆云琛沉默着，喉头上下动了动。

“怎么了？”冷心怡状似诧异地扬了杨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辫子，随后转了个圈道：“我换了个风格，不喜欢吗？”

“不……”管家终于出了声，斜眼瞟了瞟陆云琛，嘴巴发干，“不是不喜欢……少奶奶快坐吧……”

这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少奶奶这番装扮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夏小姐……

在这个宅子里见过夏晚晚的人有不少，夏晚晚最爱的穿衣风格便是偏法式的长裙，最爱的颜色便是大红，并且日常的编发和冷心怡头上的样式十分相似，乍一眼看去，还真的有些让人恍惚，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陆云琛低下了头，重新喝了口咖啡，脸上的线条更加冷硬，却没有说什么。

冷心怡瞥了他一眼，直接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勾了勾唇，轻叹道：“日式料理……我最喜欢的诶。”

“是，是……”管家立刻打圆场道：“都是按照少奶奶的口味来的！这鱼籽也是刚刚空运过来，少爷特意嘱咐要订这一家！”

“是么。”冷心怡笑了笑，“真好……虽然进了陆家三年，我还是第一次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少奶奶呢。”

这语气中的讥讽让周围几人都笑不出声了。

众人没有言语，呼吸渐缓——少奶奶说的话确实没错，其实在少奶奶在花园里的那出闹剧之前，少爷几乎是连家都不回的，更别说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这种情况。

陆云琛抿了抿唇，抬眼，放下了咖啡杯。

“云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有四五个月没有一起吃晚饭了吧？”冷心怡笑了笑的，也抬了眼，“说起来这几天见到你的时间，比今年见到你的总和都要多点。”

“你想说什么？”

冷心怡耸了耸肩道：“只是想问问你，喜欢我这样打扮吗？”

她转开了话题，却也将这次的聊天直接逼到了死路。

陆云琛盯着她道：“不喜欢。”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她起身，越过桌面朝着他靠近了几分，“是因为不喜欢这套衣服带来的回忆，还是因为穿着这套衣服的人……不是你想要的那个？”

这话深深刺进了陆云琛的耳膜。

他闭了闭眼，冷冽的表情浮上了几分薄怒。

佣人们齐齐后退，各自散开，只有管家还留在原地，拼命对冷心怡使着脸色，希望她就此停战，不要再说了。

“冷心怡，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逼我离婚，可以打消念头了。”陆云琛起身道。

“这话稀奇。”冷心怡笑着伸手一拦，站在了陆云琛的面前，“我一直都在想尽方法讨你欢心，以前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用对方法，所以才在陆家当了这么多年的空壳少奶奶，现在终于找到了点门路，看来这方法也同样不会让陆总动心？那陆总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上前一步，伸手触到了他的胸膛，“你看看我，这衣服，这辫子，这颜色，这心脏……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话音落了，讥讽的腔调却还久久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