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许多怀旧的诗篇,他一个人在吟诵,却不知道,并没有互相唱和的对象——一个已经对他滋生了畏惧之心的女人,又岂能再一次领略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沐云玔的背影上。
她最初走得很慢,然后,就快了,快得顾惜朝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
整个人,都慢慢地笼罩在了太阳那虚无飘渺的光圈里。
白云来了,紫色的云霞漫天地飞舞。
这一个夜晚,如此美丽。
顾惜朝的登基大典已经临近。
在这之前,在大臣们的三番四次“请求之下”,顾惜朝终于同意先搬进皇宫。那时候,他的家眷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
临时行宫已经不适合这么多人了,的确需要进皇宫了。
但是,沐云玔和她们的相见,依旧是在临时行宫里。
那天,她外出转悠,快到傍晚才回来。还在门口,就见到太监们,宫女们,络绎不绝地在拿东西,穿梭往来,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其间,还有婴儿的啼哭之声。
掐指一算,竟然又是半年过去,春去秋来了。
婴儿的啼哭,是段雪梅的儿子?
是顾惜朝所说的那个头生子?
沐云玔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去还是退出。
这时候,听得一阵巨大的欢笑声传来,只听得顾惜朝的欢声笑语:“呀……真乖,孩儿,笑一下,笑一下……”
是段雪梅的声音:“孩儿,快给父皇笑一个……笑一个……”
“笑了……孩儿笑了……”
“小王子笑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王子真漂亮……”
“雪梅,你辛苦了……”
…………
沐云玔站在原地,但觉得腿脚都麻木了,僵硬了。
合家欢乐,天伦之乐。
顾惜朝果然生了儿子,是段雪梅生的。难怪她们姗姗来迟,显然是为了照顾产妇和婴儿,才来得这么迟,而且,果然是个儿子。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得那干人几乎完全没有发现她。还是顾惜朝抬起头时,才看到她,惊喜地喊道:“沐云玔,快来看,你看,这孩子多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先看到段雪梅的目光。
段雪梅满脸的不屑,可是,那眼里的不屑很快藏起来了,还是满脸堆笑:“参见王妃娘娘……”
所有的妃嫔们都向她行礼。沐云玔侧身,不敢当。
怎能让段雪梅这样的女人给自己再行跪拜大礼?受不起啊。
眼看她的儿子就要做太子了。
这以后清算起来,怎么办?
顾惜朝喜气洋洋地抱着孩子,充满了一种热烈的父爱:“沐云玔,你看这个孩子,多么可爱啊……”
她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小孩子,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乖孩子,快,叫娘……快……你看,你娘来了……”
娘?
沐云玔浑身一颤。
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
娘?
这个称呼,担待不起。
顾惜朝却热心得过了头:“沐云玔,你快抱抱孩子,呀……你看他笑了……笑了……真是太可爱了……快抱抱孩子……”
沐云玔伸不出手去。
她对这个孩子,真的没有半点喜爱之情。
对于顾惜朝和段雪梅的爱情结晶,她一点也没有爱屋及乌的情绪。很多女人都具有泛滥的母爱——热爱流浪的小动物,热爱一切的小婴孩——但是,沐云玔身上这种天然的母性非常缺乏。她对这些爱不起来。
无论是流浪狗还是流浪儿,她都没有太过泛滥的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