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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缘来缘去终成空

果如佘老汉儿所言,营盘岭上下尽是官军,官店口方圆数十里,到处缉拿白莲教余孽。覃声鸾与向腊生在外围一连转了数日,始终无法靠近,几次被发现行迹,幸好早有准备,两人仗着一身功夫才得迅速脱身。

官军在打扫战场时,独独不见教匪都督覃声鸾,赵源生惊异不已,向上呈报教匪大小头领无一漏网,对内则加紧布置搜捕。

营盘岭上挖了几个大坑,将所有尸首全部掩埋,在西侧百丈崖壁之下,也挖了个土坑,将张大贵、覃声柱一众掩埋。独独将覃佳耀尸首停放在雪地里,赵大人传谕十里八乡,将教匪首领覃佳耀暴尸示众,震慑心怀不轨之徒,以儆效尤,暗中则以此为中心层层设伏,藏着上千兵勇乡勇,更有无数身着便装的衙役捕快,四处游荡,只待覃声鸾前来为他二叔收尸,便一网打尽。

直到五六天后仍不见丝毫动静,估计覃声鸾早已逃往他乡,教匪余孽已全部肃清。且在在赵大人心底,对覃佳耀的英雄气概也钦佩不已,便下令寻了一副棺材,另挖一口大井,将覃佳耀埋了。随后率大队官兵撤离,官店口只留下小部人马,与乡绅大户护院家丁一起,驻守官店口街市一带,防止教匪死灰复燃。

确认官军撤离,覃声鸾这才与向腊生一道,趁夜摸到覃佳耀坟前祭拜,自是一番撕心裂肺,感天动地。

祭拜已毕,覃声鸾长叹一声,怀中掏出个荷包递给向腊生,说道:“圣教大业已成泡影,向家湾你是无法立足了,只能去那偏远僻静没人认识的地方安身,这里有些银两盘缠,你拿去置办些田产房屋,安稳度日吧!”

向腊生双手乱摆:“公子对腊生恩重如山,腊生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今生今世绝不离开公子,不管公子到哪里,腊生都要鞍前马后服侍,”

“这是何苦呢?”覃声鸾又劝道:“佘老先生当日之言如醍醐灌顶,我早已厌倦红尘恩怨,决定从此一心向道,之后也许泛舟于江海湖泽,也许独行于崇山峻岭,也许隐身于茅庐道观,总之是黄卷青灯相伴,再无舒适安逸可言,你如何受得那份清苦,耐得住那种寂寞?”

向腊生扑通跪在地上,哭道:“不管什么样的苦腊生都受得,只求公子不要赶走腊生就行!”

“唉!一时之间你也真无适合去处!你先起来!我打算到宜都梁山,跟随师父凌萧真人清修,你就先随我同去再做打算吧。”覃声鸾又想了想,说道:“不过你须谨记,从此以后再无覃公子更无覃都督,你我只是兄弟。”

两人连夜动身,避开大路官道,风餐露宿,不过数日便到梁山脚下。

白莲教举事之前,覃声鸾曾到梁山看望过师父,那时的梁山依山建有许多庙宇道观,有“七百步一庙,共一百庙”之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雄踞山顶的祖师庙即金顶和坐落丛林的观音阁。香烟袅袅遮云蔽

日,暮鼓晨钟数十里外可闻,前往朝拜的僧道信徒络绎不绝。

但今日之梁山早已没有往日喧闹,亭阁庙宇东倒西歪,沿途尽是残垣断壁,山上山下一派萧杀沉闷。

梁山也经历了白莲战乱,丹阳堂张正模聂杰人洋津畈举义后,很快遭到大队官军围剿,被迫退入大山中,曾一度占据梁山,官军炮火日夜轰击,把这佛道兼修的名山炸得面目全非,时过两年,依然满目苍夷。白莲教乱全部平息之后,历经数十年,梁山上下渐次重建,才又逐步恢复到了往日盛景,此是后话。

覃声鸾见此荒凉景象,不觉心中一惊:“不知师父可还安好?此时是否还在山上?”三步并作两步,千余级条石台阶,一炷香时间便已甩在身后,到得金顶之上。

远远见到真武大殿侧面,一人负手而立,正面向西边眺望。看那背影,覃声鸾便知道是师父凌萧真人,不由悲喜交加,一声“师父……”出口,疾步奔去,如孩童受尽委屈回家见到父母一般,跪在凌萧真人身边,泣不成声“师父!您还好么?”

凌萧真人早已得知白莲军兵败营盘岭,覃佳耀舍身跳崖的战况,正为覃声鸾安危着急,见得覃声鸾回来,喜不自胜,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哈哈,闯荡江湖多年的天运大军都督,怎么像儿时一般?快起来,你能平安回来,师父就没什么不好!”

“声鸾沿途上山,到处是火炮残迹,真为师父担心!”覃声鸾站起身来,又问道:“不知师父如何躲过官军进剿,而今又还敢在这金顶之上清修的?”

“师父已退出江湖数十年,并未参与世间争斗,自顾自在这金顶清修,何惧之有?”凌萧真人笑道:“实不相瞒,当初为师已料到张正模聂杰人会退到梁山,便将山上弟子尽数遣散,为师只身云游,去武当、峨眉、华山转了一圈,数月前才回来。好在这金顶地处梁山之巅,炮火损伤略轻,听闻为师回来,当初一起清修的道友与弟子,又渐渐回来许多,经过这段时间修缮,金顶之上已恢复大部。只是可惜了沿途和山脚那些亭台庙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现昔日风光!”

“师父!声鸾母亲与二叔……”覃声鸾欲言又止。

“唉!不用说,为师都已知道,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需懂得放下才行!”凌萧真人劝慰一阵,又问道:“不知今后你有何打算?”

“声鸾现今已经没有家,师父是我唯一亲人!”覃声鸾说罢双膝一跪,再说道:“过去声鸾是俗家弟子,师父只教授内外功夫,数年江湖闯荡,历经过无限风光,也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早已厌倦那血雨腥风的生活,求师父将声鸾收做入室弟子,从此远离尘世跟着师父潜心清修!”

凌萧真人盯着覃声鸾注视片刻,才问道:“浩渺江湖,无非是情仇二字!或许你已将仇恨放下,但你确信已经勘破

那情字?”

“这……”覃声鸾目光游离一阵。

原来,在官店口逗留其间,覃声鸾带着向腊生去漆树湾寻访冯秋云。冯家与白莲教已势同水火,对自己是何态度亦不知情,若贸然前去,冯家老二老三率家丁发难,自己想要脱身不难,难免会再伤及冯家之人,如何对得起秋云?即便是冯家不为难自己,人多眼杂,消息传到官府,只怕也会给冯家惹下麻烦。

不敢直接去门前打听,两人躲在屋旁林中两日,才看准个机会,冯福正好出门办事,趁着没人注意,将他拉到僻静处。

覃声鸾深深一揖:“福大伯!幺小姐一向可好?”

“啊!传言说云盘岭上走了公子主仆二人,你们果真没事啊?谢天谢地!”看见覃声鸾,冯福也是吃了一惊,见他问起冯秋云,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秋云,云盘岭大战的次日就失踪了,冯家百十人四处寻找,还请官府兵勇衙役一起留意,可这许多天过去,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在照京岩看见过她,冯家便岩上岩下搜了两三天,却又听见几户山民说起,近日看见一位女真人带着个俗家姑娘出现过,有一家人更是认得那俗家姑娘就是冯家幺小姐!冯家这才确信秋云是平安的,但二少爷三少爷又更担心起来,就怕幺妹儿剧变之下心灰意冷,从此遁入空门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福大伯,冯家遭此大难又害得秋云有家难归,在下难辞其咎,您放心,就是把这方圆百里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秋云将她送回家中!”

“以秋云的秉性,哪怕是十二分在乎你,也会因父兄之死斩断情丝的,即便你二人相见也是枉然!或许正因无法面对才会如此,知道你在找她,便越发不肯露面了,若是一年半载都得不到你的消息,反而回心转意重返漆树湾也未可知!”冯福直摇头。

“覃公子,听老伯一句劝,秋云之事你帮不上忙的,你若执意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见覃声鸾沉思不语,冯福又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官军常来常往,若是撞见了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斗,于冯家于公子都不方便,那样的话,只怕秋云更不会出现了,公子还是快走吧!”

覃声鸾告辞黯然离去,再在官店口寻访多日,终无结果,想到冯福所言,或许秋云真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才不现身,只好先去梁山再作打算。

此时师父问起一个情字,覃声鸾叹了口气,说道:“缘来缘去终须散,花开花败总归尘。说不上勘破,只是今生情缘已无法挽回,断不会另做他想,不过藏在心底留个念想吧!”

“看来你已有所觉悟,既如此,为师就收你为入室弟子,道号玉清,从此跟随师父专心悟道吧!”凌萧真人颔首说道。

覃声鸾谢过师父,再说道:“玉清还有一事相求,万望师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