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海里把余欢的模样又想了几遍,想得心里又暖又甜,继尔又想到,太在意人的外表太肤浅,然后又把余欢和雪圣帝的品行在心里比对了一遍。
雪圣帝这人城府太深,虽然也常对她笑,可除了对她,对其他人其本都木着一张脸,愈发显得他目的不纯,但余欢的笑容不一样,那是灿烂如春阳的笑容,跟雪圣帝那种冬日暖阳的笑容完全不是一个温度的。
就这么比了一个时辰,直接把雪圣帝那张脸比了下去,又在被窝里翻滚了小半个时辰,安若素总算满意的睡着了。
但这一夜,注定有人彻夜难眠。
比如,皇宫的新客人,风红叶。
经过数日的风餐露宿,睡过无数个山坡草窝,她现在总算再一次拥有了人的权利--雪亦霜在自己的寝殿内给她开辟出一处密室--用暗房改造成的起居室,很小,但很温暖,没有风雪侵袭,最主要的,有床,有被,有吃,也有喝。
满是红色毛发的“爪子”抚过丝滑柔软的锦被,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那只镜子上,风红叶那双眸子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这一切荣华富贵,原本唾手可得,只因为一个人,一切便成一场幻梦,杳然无踪,而她,也因此跌入阿鼻地狱,万劫不复。
恨意,自心底涌出,迅速扩散至五脏六腑,至每一丝经脉骨缝里,她揪住被子一角,咬在嘴里,整个人像筛糠般抽搐起来。
“你怎么了?”雪亦霜的声音传来,风红叶扭头,对上雪亦霜关切的眼神,“红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风红叶摇头,“就是每次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就会觉得好害怕好讨厌自己!难为公主,竟然没被我吓到,还肯收留我在宫里!”
“你救了我的命!”雪亦霜温柔道,“而且,你还是他的人!你不用想太多,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嫌恶你的!”
“谢公主!”风红叶热泪盈眶,“风帅早就说,公主是世间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
“他这么说吗?”雪亦霜笑得娇羞,“你是他身边的内卫,那么,多说一点他的事给我听,好不好?”
“夜深了,公主还不休息吗?”风红叶问。
“我睡不着!”雪亦霜羞涩的笑,“一想到你是他派来的,我心里就好开心,好兴奋!”
“我也是!”风红叶回,“落入那对毒夫妇之手,我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能在雪峰顶遇见公主,公主,您真是红叶这辈子的贵人!”
这位公主真是她的贵人啊,她原本已被追得走投无路了,她再晚出现一会儿,她就已经绝望,决意从雪峰顶跳下去,结束这痛苦悲惨的人生。
可是,她来了,虽然带着危险而来,为了跟狼群搏斗,她也受了伤,但是,遇到了她,这位被雪圣帝捧在手心的妹妹,回到了皇宫,她的人生,重新又变得有意义了!
她投其所好,又说了些余欢对她痴情爱恋的事,当然,全是她杜撰出来的。
但霜公主听得很欢喜,愈发兴奋开心。
趁着她兴奋,她便假装不经意的问了她一些零七碎八的事,比如,安若素知道卷卷离开后的反应,再比如,雪寂言和安若素现在的关系,再比如,宫里宫外的一些变故。
兴奋中的雪亦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她问的事,皆合盘托出,有的即使她不问,她也会讲,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余欢的人,万一对他有用呢?
她是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身份,因为风红叶这个名字就很可信,人人都知道,云梦山里,漫山遍野都是红叶,而余欢也很喜欢红风,他的属下的名字,也多与花木有关,而这位风红叶,又知道那么多关于余欢的事,他的爱好,他的饮食习惯等等,这些都是只有身边人才会知道的。
她唯独忘了一件事,了解一个人的,除了他的身边人,亲人或者朋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仇人。
这一夜,两人秉烛夜谈,各有所得,一直谈到天快亮,雪亦霜这才打了呵欠,自去睡了。
风红叶还是睡不着。
自从浑身长出这兽类毛发之后,她的生理习性也跟人不一样,极度警觉,感觉也极敏锐,动作更是灵敏。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失去正常人的模样,却拥有野兽的能力,又兼具人类的头脑,不然,她也不可能杀死群狼,救出雪亦霜。
风红叶又是嫌弃又是怜惜的抚着自己的毛发,窝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房中的排气孔看。
排气孔里的光线越来越刺耳,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