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姑见她满面茫然,便知她不谱此道,忙在一旁解释:“喜脉呈滑脉像,关脉滑利如走珠,同时伴有月信停来现象,其实两天前奴婢便已瞧出你有喜相,那时还问你月信之期,你神智混沌,说记不清晰,奴婢还特意托人去顾夫人处查问,你月信已有十日未来了,所以,这喜脉是千真万确……”
月信……
安若素心里咯噔一声,随即苦笑。
现在,不须任何复验,她相信颂姑说的是真的。
身为一名女大夫,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例假期。
只是颂姑问时,她心思全在别处,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想来,身为一个女人,在发生那种事之后,最先做的事,难道不是保护好自己,不让更痛苦的麻烦事发生吗?
可她居然没想到。
自出事之后,她一直在晕迷混沌和懊恼中挣扎游走,终日想着如何摆脱眼前困境,却完全忘记了这码事!
如果早一点反应过来,或许,一切会简单得多!
安若素陷入难以名状的懊恼和绝望之中。
一旁的颂姑却是满面喜色。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她拍掌自言自语,“这么多年,圣上总算有子嗣了!总算有子嗣了!太好了!太好了!这喜脉真是来得太好了!娘娘,您的在天之灵,总算能安心了!圣上他有后了!”
她喃喃的念叨着,对着某个虚浮的影像跪拜,落泪,絮叨:“喜脉,喜脉,有好多年没有喜脉了……”
安若素却在想,怎么把喜脉变成死脉。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一颗心立时揪紧。
她这双手,救过很多人,当然,也杀过许多人,可是,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孩子。
尤其是,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这孩子在她的身体里,是她的骨血……
可如果不杀,她要生下他吗?
她要十月怀胎,经历漫长痛楚的等待,生下一个厌恶的男人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就此一辈子都会跟这个男人纠葛不清……
这太可怕了!
无论生或者不生,都很可怕。
安若素被卡在一处尴尬痛苦的峭壁之中,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左右摇摆……
等她摇摆过来,发现自己最先做的事不是考虑孩子,而是控制住颂姑,让她不要向某人汇报时,颂姑已没了踪影。
眼前一片空荡荡,只有沉默的帷帘,被风吹起,如幽灵般飘荡。
她又迟了一步。
自从出事后,她的大脑好像明显不够用,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后知后觉。
她爬下床想去追,还没冲出寝殿的小门,人便少气无力的委顿在地。
安若素绝望到极点。
这么蠢,这么迟钝,还变成了个残废,真不知活着做什么。
她趴在地上,像只被狂风巨浪甩上沙滩的鱼,濒临死亡,充满绝望。
雪暖殿,雪寂言听到颂姑的汇报,也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
只有一个晚上,只有一次疯狂,四年前会有花花,他已经很意外,现在,居然再次有喜,简直像做梦一样!
“圣上不信奴婢吗?”颂姑连番受到置疑,不由面皮紫涨,她激动叫,“奴婢在宫中近二十载,所验喜脉少说也有几百例,从未出过一例差错!奴婢医术或许不怎么样,可是在这方面却是经验丰富,奴婢绝对不会看错的!绝对不会!安大夫确是有喜了,而且,她怀的,十有八九是个龙胎!是龙胎啊圣上!奴婢敢以性命担保,请圣上一定相信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