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寂言回到皇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大臣们集体跪在他的暖雪殿外,请求见圣上一面。
他们真是怕了,从真假皇帝,到朝内各派相争,丞相谋逆,藩王造反,他们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最其码,他们要知道,他们效忠的人,到底是谁!
“主子,你没有别的选择了!”雪无邪长叹,“目前朝局刚刚平稳,你若避而不见,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雪寂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这么一来,安若素便没有了和卷卷告别的机会……
但他好像已经真的别无选择了!
雪寂言在雪无邪的掩护下,躲入一处僻静的暖阁,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瓶,服下那颗红色药丸……
暖雪殿前,大臣们仍在那里跪求着。
霜公主倔强的呼喊声仍在继续,一遍又一遍,嘶哑的声调,叫得人头脑发涨,眼前发晕。
“雪亦霜,你够了!”低沉严厉的叱责蓦地里响起,带着熟稔的淡漠清冷。
众臣一惊,一齐扭头向后看。
身形高大的男子披着一件黑色龙纹大氅,黑色狐狸毛领在寒风中微微拂动,那极致的黑,衬得那张脸也是极致的白,冰雪一样的清透的俊颜之上,一双粗浓剑眉黑亮如漆,眉下的眼黑幽如深潭。
他的眼与常人不太相同,眼敛阔长,黑白分明,上眼敛中央部份略突出,眼纹修长,瞳孔极黑极亮,眼神明润中带着一丝忧郁,是人常所说的小鹿眼。
雪啼帝君雪寂言就生着一双不多见的小鹿眼。
人说生有小鹿眼的人,遇事优柔寡断,性情保守,脾气温和善良,但这一点在雪圣帝身上并未体现。
他虽着生着一双忧郁的鹿眼,性情却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整日里不苟言笑,活脱脱是冰山一座。
现在,众臣便已感受到冰山般迫人的气息。
此时已是薄暮时分,皇宫的亭台楼阁勾檐飞角,俱淹没在一片混沌的灰黑之中,就连下沉的夕阳也染上了一层灰黄之色,独有他,那雪白面容,那乌黑双眸,在这薄薄的暮色中更加清晰生动,他的面部轮廓本来就较常人深,此时逆光而立,更如雕塑一般深刻鲜明。
“陛下!”众臣看到他,便似重又找到了主心骨,一齐山呼万岁,许多老臣甚至再度哽咽出声,其中,也包括相爷许明诚。
他是真的真的承受不住了,如果再来一场动乱,他就想抹脖子自尽了。
“各位爱卿受累了!”雪寂言沉声开口,“朕被逆贼所害,面容受损,十分丑陋,所以在未痊愈前,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相见,幸而及时得安府大小姐安若素所救,及时制出解药,救我于尴尬之中!如今已然痊愈,诸位爱卿再不必为朕担心了!”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众臣哄然回应,“皇上痊愈,乃众臣之臣,天下之福!”
“好了,你们都下去忙吧!”雪寂言摆摆手,轻叹道:“霜公主怕是得了疯痴之症,由朕来处理便好!”
“是!臣等告退!”众臣又跪拜一通,方喜笑颜开而去。
“哥哥!”一身血污的雪亦霜看到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她掀着被子,赤着脚跑下塌,飞扑到雪寂言怀里,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放声大哭:“哥哥,你可算来了,你不在,他们全都欺负我!他们不准我去见我心爱的人,他们把我囚禁起来……”
“霜儿!”雪寂言被她哭得心酸不已,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好了,哥哥知道了!哥哥会好好的教训他们的!地上凉,你快回塌上躺着好不好?”
“好!”雪亦霜乖乖点头,她一向依赖这个哥哥,看到他,只觉得心安无比,又想哥哥一向疼她宠她,她有什么心愿,他一定会帮她。
她闹了半天,又失血过多,此时已是疲惫至极,在雪寂言的安抚下,很快便平稳睡去。
雪寂言帮她盖好被子,轻吁一声走出寝殿。
“主子,霜公主这样一直下去可不行!”雪无魂一脸担忧,“她一直在自残呢!”
“等她醒了,想要去找余欢,就带她去找吧!”雪寂言说,“越是拘着她,她越是疯狂!”
“可是云梦山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万一……”雪无邪欲言又止。
雪寂言苦笑:“云梦山?你觉得她会知道余欢在云梦山吗?又或者说,余欢会让她知道,他一直住在云梦山吗?”
“她不知道?”雪无邪愕然,“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雪寂言反问,“那天交换时的情形时你忘了吗?余欢对她,是避之而不之,他烦她,厌恶她,当她是疯子!但凡他对她有一点喜欢,我也就放手让霜儿去找他了!让她自己去碰碰壁,或许就能想明白了!”
“那她会去哪儿找?”杀无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