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父亲相比呢?”春晓又问。
云居雁长久没有说话,最后道:“五之十七长。”
春晓看了看棋盘,道:“这里已经有子了。”
牛车里沉默了,良久,一声啜泣从牛车里传来,不同于之前刻意压低的声线,清脆的声线。
春晓不由得起身······
轰隆一声,一柱枪一般长的毛笔咚一声,戳在了春晓脚边,沿着笔身向上看,春晓看见了一个放浪形骸的男人。
这男人没戴帽子,一头黑发乱草一样胡乱梳成一个发髻,却又有横七竖八的倔强分子从四面八方翘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嘴,嘴唇原本就极薄,一副自大又自私的丧气鬼模样,他更深深的抿起嘴,愈显得为人刻薄,嘴巴越靠近中间内侧就越红,不是正常的唇红,而是画笔颜料的红色,各种红色混杂在一起的深刻的红,这更使他看起来像个妖异。
而他现在确实已经是个妖异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衣,外面是一件妃色的彩绘羽织,手中拿着一杆高过其人的画笔,就像拿着一杆□□。
“你就是画师良秀?”春晓问。
“你很会下棋?”良秀狰狞一笑,“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请。”春晓说。
良秀于是坐在春晓对面,狠狠敲下棋子:“天元!”
春晓看了看良秀的模样,开口道:“五之五。”
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但都没把棋放在心上。
良秀不时瞥一下春晓,乌青的眼眶里满是狠毒,好像希望能瞅着一个机会用他的笔抡掉春晓的头。
春晓时不时看一眼牛车,一副挂念哭泣的云居雁的模样,更让良秀冒火。
两人在心理的较量个体现在了棋盘上,他们互相截断对方的棋路,致使尚未腾起的大龙零零落落,四分五裂。
“画师一直喜欢写生,可想过现在的情况?”春晓问。
“就是希望这样永远作为父女相处下去,我才画完了地狱变。”良秀说,狠狠的在棋盘上敲下一子,“黏!”
棋盘厮杀,都没走寻常路,你下在星,我就在挂角,中央互相切断的棋子,都向四面长了。
“云居雁可愿意?”春晓问。
“你没资格叫她的名字!”良秀道。
“你可曾对你的主人如此说过?”春晓问。
“闭嘴!”
“身为父亲,亲自决定了女儿的命运,你还想继续禁锢她吗?”春晓说。
“我根本不知道家主会把云居雁放进牛车!”良秀说。
“若真遂了你的意,放进去其他女人,她们就不是女儿了吗?”春晓说。
棋盘上的战火越燃越烈,厮杀极惨,四条大龙在棋盘上翻转,互相咬住。黑棋落子如飞,穷追猛打,西面奔突,像一头蛮牛在棋盘上冲撞。白棋则如风如影,悄悄的在黑棋的缝隙里穿梭,虽然是在逃龙,却走得潇洒自在。
春晓掀起眼皮看了良秀一眼,他的鼻子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我只想画出屏风。”良秀说,点下黑棋去压白棋右下角,。
“所以你这种技不如人的画师,到底为什么要做画师啊。”春晓说,素手夹起白棋毅然冲断,落子如飞,快而缜密。
“我是大正第一的画师!”良秀怒道。
“第一蠢,第一坏,又蠢又坏。”春晓说。
“闭嘴!”良秀狠狠敲下棋子,“四之十七连!”
“白十七之十五,小桂马褂。”春晓放下棋子,抬头看向良秀,“你马上就要输了。”
良秀半跪在前,看了良久,四周白花花一片,黑棋就像困在笼中的兽,气息终绝,良秀终于一把掀了棋盘,抬手抓住了自己的画笔。
春晓从衣襟内拔出秋田横在良秀脖子上。
双目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想要杀死对方的意思。
“你输了。”春晓说。
良秀龇牙。
“请住手。”牛车内,云居雁掀开车帘下了车。
春晓目光移过去,震惊的发现自己对云居雁的年纪过高的估计了。
原本有间桐流泉觊觎云居雁的情况,谈起这件事的乞丐更是对云居雁的美貌大加赞赏,因此春晓估计,云居雁可能已经到了现在这时代嫁人的年纪了,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然而现在下了牛车的云居雁,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可爱,她大约也就是十三四岁,才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年纪。
狗屎!春晓几乎要骂出来了。间桐流泉是什么饥不择食的牲口吗?小学生他也下得去手?
良秀猛然从短刀前脱身,张开手臂护住了云居雁。
“不用激动,”春晓说,“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
良秀怀疑的看着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