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说贵妃和靖亲王活该，苏凝心也不会这么认为。
对于高祖皇帝、皇后、贵妃之间的纠葛她也不清楚，如果高祖皇上对贵妃就是真爱，爱到不顾礼法、不顾群臣，那似乎贵妃也没有做什么。
而靖亲王就更是没什么错了，其实苏凝心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因为这么多年他虽然想要谋反，但从来没想过勾结外族，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他也挺惨的，明明父皇传位给他的，却被皇兄借着显赫的母族给抢走了，留在皇宫里的母妃还被赐死，换成谁都不会善罢甘休吧。
“有什么感想？”躺在旁边的顾明兮说完后便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问苏凝心道。
苏凝心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
顾明兮轻笑了一声，“你说吧，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我觉得似乎靖亲王夺回皇位，才比较符合坏人受到惩罚的大团圆结局。”苏凝心吐了吐舌头说道，然后反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当时你是什么想法？”
“其实那时候我也觉得靖亲王才是正义的。”顾明兮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再去想谁对谁错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个人也是没办法用好人、坏人来简单区分的，我现在做什么事情只要问心无愧就好。”顾明兮感慨地说道。
苏凝心皱眉，“如果你不去区分对错，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坏事呢。”
“你想想看啊，历史上的事情你是必须要跳出来才能知道对错的，比如千年后评价同帝王统一文字对不对，百年后看劳民伤财的运河也是功绩一件，身处其中就像是时代的尘埃，是知道飞到哪个方向是对的？”
顾明兮说得很平静，“你说对不对，靖亲王和皇上，谁坐皇位才是最好的，谁能说的清呢？”
苏凝心点了点头，觉得顾明兮说的有道理，先帝是个好皇上，至少在他在位的这二十年也算是海清河晏。
如果当初登基的是靖亲王，没有太后母族曹家的全力支持，没有皇上长子、嫡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压制众臣，现在是什么场面还很难说呢。
靖亲王这个母亲出身平民的皇子，根本得不到世家的认可，若是没有世家的支持，那十年前抵抗大庸进犯的决战能不能取胜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大庸真的南下，直接打败大祁将南边纳入自己的国土，谁又能说靖亲王不是一个失败的皇上呢。
比起灭国，似乎毁圣旨夺皇位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醒啦，睡吧。”顾明兮对苏凝心道。
不过苏凝心并不想睡觉，她现在很想知道当初太后是怎么扶持先帝登基的，她知道太后是个铁血手腕的人，但能直接烧了圣旨逼宫的可不多。
“你讲给我听听嘛。”苏凝心臭不要脸地撒娇道。
顾明兮现在也不困，便给苏凝心讲起了当时的事情，其实顾明兮的年岁和苏凝心差不多，她肯定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只不过她的消息途径比较多，所以知道的比旁人清楚。
“……太后交代了我几句话，之后就薨逝了，是被靖亲王下毒害死的。”
听着顾明兮的讲述，苏凝心也沉默下来，到底太后还是死在了靖亲王手里。
“后来你就易容成了太后？为什么啊？”苏凝心问道。
太后薨逝后并没有发丧，而是秘密把尸身运出了宫，由顾明兮易容成太后的样子继续生活在皇宫里。
顾明兮解释道，“虽然靖亲王和太后水火不容，但太后到底是靖亲王的嫡母，如果太后薨逝，靖亲王是可以回京发丧的，上辈子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苏凝心突然醒悟，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但皇上没有理由阻止他们为嫡母奔丧，上辈子她死在了围成的战乱里，那时候就是太后薨逝，然后靖亲王带兵回京，围住了京城。
此时苏凝心突然理解了顾明兮话中的意思，身处历史中是看不清历史的，就像她一样，靖亲王固然可怜，但上一世无辜枉死的自己就不可怜吗？人不会站在超脱的位置看待事情，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区分对错。
“上辈子结果如何？”苏凝心开口问道，这个问题她从没有和顾明兮讨论过，这是第一次。
虽然苏凝心说得并不清楚，像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顾明兮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靖亲王成功了，杀进了皇宫，逼死了皇上。”顾明兮淡淡开口道，很平静地回答。
“哦。”苏凝心应了一声，她死的太早，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别看顾明兮说得轻巧，她的经历绝不像她说的那样轻巧。
如果说苏凝心的经历是穿越后又重生了，那顾明兮的经历就是重生、重生、重生……无限循环。
靖亲王带兵围成的时候她就是个从小病弱的荥阳郡主，不会武功、不会谋略，保护不了自己。
这样的人在战乱中的结果可想而知，她服毒自尽了。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并没有，睁开眼她又活了过来，时间回到了叛军进城的早晨。
昨天的事情她又经历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死掉的方式换成拿着剑割喉。
结果很明显，她再次醒来又回到了早晨。
后来她经过了无数次同一天，有时候被杀死，有时候能躲过追兵活下来，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掉，她都会重新回到那天早晨。
时间像是河水一样奔流向前，但顾明兮的时间就像是流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就是走不出去。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循环后，顾明兮才终于走出了时间循环，睁开眼睛回到了她刚出生的时候。
在她经历的无数次同一天里，她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所以她现在才能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博学和能力。
据顾明兮说，她们两个是在那天认识的，因为苏凝心知道很多新奇的事情，她们聊过很多次，顾明兮也教过她很多东西，包括拼音、摩斯密码等等。
虽然苏凝心重生后并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但她相信顾明兮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