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将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脑海里飞速地衡量着如何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别看这个看着是个粗人，但却是个粗中有细的，还读过几年书，对于得失利弊分析地很清楚。

他现在的处境实在是骑虎难下，如果让他不管不顾杀了皇上立功，现在众人皆是跪拜在地，倒是没有人阻止他，但这并不是他的目的啊。

大庭广众下杀了皇上，和为了找奸细失手杀了皇上可是不一样的。

前者无论如何他都会掉脑袋，就算最后靖亲王登上皇位，哪怕是为了他的名声也不会绕过自己的性命。

王将军并不傻，他冒如此大的风险可不是想要封妻荫子的，死后有多大的功劳都是尘土。

话说回来，他要是有妻子儿子他也不会冒着砍头的风险求什么从龙之功了。

可是现在若是让他下跪，他也是不能的，他带兵围攻陈将军的军营，本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并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这样的行为若是往严重了说，都可以定下兵变的罪名了，而且还是冲撞了圣上，他照样是要斩首示众。

看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神情，苏凝心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并没有立刻出声，等到王将军没有出路急得乱了方寸的时候，才做了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咳了咳确定自己的声音带着太监的尖锐，然后道，“将军，众人可都跪下了，你不跪是何意，不敬皇上吗？”

还在纠结的王将军立刻惊醒，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刚刚还想着若是刺杀了皇上说不定能拼出一条出路来，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疯了，现在不管是陈将军的人还是他安弥道的人，现在都认面前的人是皇上，可不是自己一呼百应的时候了。

若是自己真的动手，那谋逆的罪名是跑不掉了，而且王将军余光瞥向自己的几个心腹，只见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恨不能自己一有动作他们的直接围杀自己，还能戴罪立功。

思及此，王将军再不犹豫，直接跪在了顾明兮面前高呼万岁，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解释，“卑臣见过皇上，臣第一次目睹圣颜，一时失神冲撞了圣上，还请圣上恕罪。”

顾明兮还有自己的计划，自然不愿和他计较，也没有让人平身，而是开始了他的演讲，大意就是朕体恤边境战士辛苦，特意亲自来微服视察，边境战士关系大祁根基，若是边境有贪赃枉法、伪造军功、打压勇士的，他皆是不会手软。

一旁看着顾明兮的长篇大论和底下士兵士气高昂、眼神放光的样子，都想给她鼓掌，就她着煽动能力，不去做传销真是可惜了。

如果不是看顾明兮一口一个朕说得开心，手指点在扇骨上一看就是她得意的小动作，苏凝心差点儿就相信她是真心的了。

【你就装吧，也对，帐篷里的皇上还拿你没办法，这种机会确实不多啊。】

想到这里苏凝心忍不住化身柠檬，【唔，这种好事为啥不能让我试试，太后当不上，皇后也不让我试试。】

一旁的楚纪寒随着将士一起跪在地上听着顾明兮慷慨激昂的讲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边的贾季身上，毕竟他看着顾明兮也看不出什么，而自己能读心的贾季就能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比如现在，楚纪寒就从苏凝心一连串杂七杂八的吐槽中，提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知道他们是受了皇上的命令，要假装皇上的身份，去调查这事情的真相。

在楚纪寒这段时间的调查中，知道北地的兵马虽然都由安郡王府统辖，但军需粮草则是由当地的大族杨家负责，面前的王将军也是杨家安插在军中的。

联系之前粮草被克扣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和杨家没有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面见的公子和贾季肯定是想要从杨家得到些消息。

当时安郡王到了北地，能够顺利接管这里的军队也是因为和杨家达成了协议，得到了杨家的支持，所以那时安郡王也许给了杨家好处，就是北地的粮草调配。

在楚纪寒得到的消息中，从六年前开始杨家就开始克扣粮草，只是那时候他们做的并不明显，在每个军营克扣一点，说是运输的损耗。

因为数量不多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也因为分到每个人头上数量很少，且忌惮杨家的势力并没有人说什么，这些年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但最近半年，杨家却是变本加厉，有点想要竭泽而渔的意思，几乎就是要拿走军中粮草的一半才甘心，最近不管是边境的驻军还是靠近府城的驻军，都开始对杨家不满了。

现在更是连林家嫡系的驻地都敢动，连边境上和大庸对峙的林将军都被惊动了，也不知杨家是要做什么。

据楚纪寒的推测，杨家很可能是要图谋造反，因为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只要暴露出来肯定会让整个家族万劫不复，除了谋逆楚纪寒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杨家无所畏惧地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更让楚纪寒惊讶的，据他的推算，杨家这么多年自己产业庄子生产的粮食和贪墨的粮食加在一起实在是个天文数字，足够养一支数量不菲的军队。

所以楚纪寒才立刻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京城的皇上，让皇上来做决断，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亲自跑到北地来了。

不过皇上的做法也能理解，大庸是大祁最大的敌人，若是稍有不慎让大庸破开北地的关卡，那大庸的铁骑就会直入大祁腹地，到时候说不定连大祁的基业都守不住。

如果这些粮草是杨家供给靖亲王的，让他养兵准备兵变还在皇上可接受范围内，如果是勾结大庸作为奸细倒戈相向会带给大祁的威胁就是不可限量的。

经过了兴元府官茶的事情，楚纪寒知道了和皇上作对一直意图谋反的就是靖亲王，后来他也调查了当初的事情，对于上一辈的恩怨也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