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你真是!”陈云冲跟着她走到后面通道,那里有连接着副楼的长廓,雕梁画栋,处处都透着名贵,本来还要多与夏老太太说几句,一看着屋里的别有洞天,不由感叹,“囡囡现在住的房子也忒大了。”
“是,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夏老太太眼睛还是红的,她怔怔地回头,就见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将她的囡囡搂在怀里,万分珍惜的样子,“这样就成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走。”她话是这样说,眼里却有着一语气不一样的暗芒,在浑浊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走?”陈云冲愣住,总觉得二姨现在的语气神情都有些奇怪,“你这才刚见上一面,就要走?你都等了多少天了?”
“我想回港区。”夏老太太道:“云冲,你去帮我买票,这儿,我也呆得够久了。”
老人家特别固执,陈云冲怎么劝也没有用,无奈之下,只能急急忙忙叫上夏梨妍带上磊磊,先把人带回他们租的房子里。
他们人前脚后,夏言厉后脚便带着屠小薇也要走。
家务管家将菜已经逐一端上桌,屠博涵不动声色走到了门口位置,挡在他们面前,“小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饭都不吃?”
“你看她还有心情吃饭吗?”夏言厉搂着她的肩,见她神情怏怏,失落之极,镜片后的眼神轻轻一动,“你是想给她惊喜?还是只惊不喜?”
他语气中带着未曾外露的几缕怒意,屠博涵脸一沉,“我在和我妹妹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屠博涵,现在要来这一套了吗?”夏言厉笑了起来,只是眼睛中同他一样,没有任何笑意,“凭我是她的未婚夫!我会保护她,照顾她,而不像某个人,做未婚夫帮得那样失败,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护住。”
“夏言厉,你别忘了,你现在站在谁家里。”屠博涵狭长的眸子中也浸染了许些冷意,与他不动声色,静静对峙。
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优秀,只是均锋芒外露,剑拔弩张,站在客厅门口附近,却像两座不容忽视山似的,沉重压仰。
“哥,我现在真的吃不下。”屠小薇靠在夏言厉怀里,声音失去了清脆,哑哑的,让人心疼,“我想回去,早点休息。”
夏言厉一听,给了屠博涵一个嘲弄的眼神,将她打横抱起,“累了就先休息,我到家把你抱上床好好躺一会儿。”
两个人情浓意浓,仿佛没有任何人去的余地。
屠博涵直愣愣地,任由他将人带走,面对着一下子空下来的客厅,才轻摇了下头,“难道,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吗?这么快就胳膊往外拐,小薇,你是连哥哥,也——”
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高大的身影仿佛岌岌可危的高楼将顷,那些下人不敢打扰,此时只有家务管家才敢上前,伸手想扶他一把,他把手抽开。
“屠少,要给您布菜吗?”家务管家尽忠职守,见他神色不对,也没有任何迟疑地问他关于一桌丰盛的饭菜如何处理。
屠博涵淡淡扫了餐厅一眼。
宽阔的餐厅选了玉色白地砖,还设了一个宽大的罗马拱门,西式的风格,一直是母亲的最爱。即便屠宅装修得美伦美奂,在母亲眼里,怕也不过是一个精美的囚笼而已。
他挥了挥手,一言不发,手扶着抚手,拾阶而上。
他的脚步声落在台阶上,在白日居然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还能有回音。
屠博涵刚走了一半,室内的可视电话响起,那声音清亮,单一,让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就见是门房那边又打来电话,说是那个自称“夏夏”的小姐,遗落了东西,想进来找找。
夏梨妍原是想让里面的人将自己掉在客厅的包拿出来就可以,但门房一脸为难,说是他人的私人物品,不好经手。
她是知道自己的东西怎么看也值不了什么钱,丢了总是麻烦。说来说去,也是门房推脱,怕没钱的更难缠而已。
客厅古铜大门一直开启,室内空调运作,刚到门口,就是沁人心脾的凉爽。
夏老太太情绪看似稳定,但更让陈云冲和她担心,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底下说不准已是火山爆发,暗潮翻滚。他们都怕老人家憋出个好歹,天气又热,夏梨妍便让他们先回,自己拿到东西再到别墅区外边,找个站台坐公交回去。
“夏小姐好。”家务管家年龄不详,对任何人都是一脸客气。屠博涵身边几个得力的人仿佛都是一个机子压出来的模型,挑不出错的样子,又确实自带着某种逼格。
“不好意思,又打扰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梨妍曾经在这里面对的也是家务管家同样的表情,她已习惯,礼貌回应,一眼便找到自己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的一个简易的环保袋。
曾经她有个衣橱间,里面鞋子摆满了一个柜子,衣服两个柜子,里面的东西还时时更新,唯有一面墙的包被她当成了展品似的,一个个摆在格子里面,总是能让她赏心悦目。
环境最能改变人,她成为夏夏第二天开始,就坦然接受了另一种命运。现在市值十元的白色环保袋也成了她不可丢弃的重要组成。
她伸手便取下袋子,里面的东西不用看也不会少什么,她还是习惯地打开随意看了一眼。
旁边的家务管家体贴客气地问她:“您还没有用餐吧?”
“啊,是的。”刚刚才出去不过七八分钟,怎么可能有吃饭,她在心里翻个白眼,发觉屠博涵身边的人也擅于说些阴奉阳违的话来。
“那不如,正好陪同屠总一起吃。”家务管家手上的白色手套往餐厅徐徐摊开。
屠宅也大,餐厅望过去还有些费时间。刚刚她顾着拿包,倒是没有注意。现在便是不想注意,也都有看见,屠博涵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刚拆开一个餐巾,放在了领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