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没事吧？”她见他刚刚弯腰的动作缓慢艰难，便猜对方应该是背脊骨有受伤，伸手扶住了他另一边手臂。

周围的人对他依旧避之不急，他接过眼镜，却并不急着戴上去，反而好好打量了夏梨妍一眼，“是你啊，小姑娘。”

“对啊，真的好巧。”其它人依旧在围着，明显想看事态发展，夏梨妍便问道：“老人家，您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人家引起误会了？”

“没有。”老人哑着声音道：“我根本没碰过她。”

“哎，你说没有就没有？”女人一听，马上不干了，狠狠地跺了下脚，“我看你就是不要脸，故意吃我豆腐。”

“大姐，您别生气，我看这里商店都有监控，我们找一家，帮调出来看看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吗？”夏梨妍上次就与这个老人碰过面，并不觉得对方像是会随意摸别人一把的坏人。

至少她从没有在老人身上感受过任何恶意。

“切，你一上来就帮他说话，怎么，你是他什么人啊？孙女，看上去不像啊？”女人说完，便自得自乐似的，嘲笑了几声，“连这种人你都要帮她说话，那你也不是好人。”

“喂，就事论事，懂不懂？”夏梨妍一听，马上便看这个女人哪里都不顺眼了起来，瞪着她道：“你说他有摸过你就有摸过？那还不是你一面之词？为了不委屈任何人，找下监控看一看，不就明了了，有必要当街给一个老人家难堪吗？”

她后来居上，几句话又让围观的人又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在理，那个女人一见，气冲冲地找到旁边的一家店面，找到几分钟的视频回放。

视频里正好能看见刚刚的事情全程。人群里跑过几个小孩子，有一个小女孩子正好从女人和老人间经过时，不小心碰了女人的屁股一下。

不知道已经闯了祸的小女孩子已经高兴追着小伙伴跑远，便有了女人转头就怪罪老人的那一幕。

看完后，女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憋了一句道：“长得这么恶心，晚上就不要出来恶心别人了嘛。”

夏梨妍全程扶着老人，此时秀气的眉拧了起来，“怎么说话的呢？你误会了人家，连个道歉都没有，现在又进行人身攻击，您是没有学过基本的社会礼仪，还是不懂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

“你什么你？”夏梨妍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声音，“道歉！”

她声音掷地有声，那女人被她吓得缩了下肩头，最后还是嗫嚅着，“对，对不起。”说完，便急冲冲地半挡着脸逃似的离开了人群。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一散去。夏梨妍见老人已经戴上墨镜，正朝向她，她猜对方应当在看她，便问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凶是有点儿凶。”老人似乎笑了。

“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会有人来接我。”

老人又笑了起来。

他一笑，喉咙便像是堵了痰似的，发出那种“喝喝”声。夏梨妍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手上摸到的是凸起的骨头，她不禁有些同情他，嘴上不说，视线却总在他的脸上打转。

他们上次在港区遇见时，她就发现他的皮肤好像有些异样。可那人的眼神却没有老人的浑浊沧桑。刚刚见到的那一幕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人，也许并不是真正的“老人”。而是因为某种意外事故，导致到现在面目全非的地步。

“是被火烧的。”他仿佛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手按着拐杖，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夏梨妍只感叹到世事无常，人这一生要顺利平安度过一生，已是最大的福份，“您很坚强。”

要是换她会烧到面容全毁，怕是不敢活下去的。

女人最好颜面。她曾经那张脸每每跟着二姐去保养，都不知道要往脸上涂多少东西。

她曾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又算是上知书达理，屠博涵总是会爱上自己的——

不愿再想起那个人，她咳了一声，“需要我陪你一起等接您的人过来吗？”

“正好来了。”身旁的人朝她伸出手摆了两下，果不其然，手上还是戴着肉色的手套。

她心想，看他全身都包得这么严实，当初的火灾一起很大，她不禁有些同情对方，如果是年纪青青，就因为意外成了这样，那一生其实也就毁了大半了。

路边来了一辆宽敞的越野车，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朝他们小跑过来，“方哥！”那人又冲夏梨妍微一点头，便朝佝偻着腰的男人示意了一下车子的方向。

夏梨妍心下莫名一突，定在原地，“怎么是你？”

“什么？”那个司机朝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难道这位小姐你认识我吗？”

她才像回神似的，连连摇头，“没有，认错了，就是看你有些面熟，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我是大众脸，确实很容易被认错。”那司机倒不介意，走在男人身旁，就着他的步行速度，一路护航。

他们离路边不过几米远，夏梨妍的心越跳越快，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两年前的火灾，方哥。

以及来接这个男人的司机，她曾经见过。

夏宅的管家是方晋年，常有私宴或是特殊时期，总要请些保镖过来。那些保镖大多其貌不扬，相貌平平。

夏妍梨曾拿国外那些一身黑色西装，酷高个子，堪比模特的保镖，去与之相比，方晋年便告诉过她，保镖身份特殊，越是不引人注目，越是方便。

如此，跟在方晋年身边的一个保镖助理，便是大众脸的男人。

难道，这个烧得连脸上都看不出原来三分之一容颜的人，会是她认识的管家，方晋年？

她不敢想，更不想相信。

她还记得，夏家的方管家，常有其它千金小姐暗送秋波，背后总是偷偷来找夏梨妍打听他的爱好、年纪。那个管家，做事从不出错，长得容颜如玉，是夏家里，可与他们三兄妹共争日月光辉，不容忽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