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谁,她才觉得心口闷闷地痛着。
她该多讨厌这个人才对,可为什么一看见他,现在却只觉得满腔地无处诉说的委屈呢。
“穿成这个样子,跑到这种地方来,陪酒?”屠博涵边说,边绕过床尾,走到床边。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他伸手,微凉的指腹擦过眼角,有点湿润又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由捻了下指腹。下一秒,黑色的面具被他解开,静静地落在床上。
真是和屠小薇一模一样的,兔子眼。哭起来就会红了眼尾。
今晚的她刚发将刘海都拔上去,小脸上的眼睛,越看,与屠小薇越相像。
屠博涵皱眉,“你还有脸哭?刚刚不是拿着酒瓶,很横的吗?”
“还不都是你害的!”夏梨妍抓过身边的枕头,朝他扔过去。酒精麻痹了她的运动神经,白色的枕头没飞准,也没飞远,落在了床边,一点声响也无。
“我?”屠博涵越发不解,“你倒挺会推卸责任。”自己不自爱,在夜场工作无可厚非,但只身来与那些人喝酒,难道不是酒场中的两厢情愿吗?
他见过太多借机想套近乎的女人,对此更是不屑。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屠小薇,他才不会管她。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夏梨妍潜意识中,只当这是一个梦境。她在重生后,梦见屠博涵无数次,可惜每次都在经历无望的绑架。噩梦中的爆炸声总是会响起,而她最后想见一面的人始终没有来。
今天,梦境终于有了变化。他终于来了,带着一身冷意,和对她的排斥。
夏梨妍又兀自笑了起来,“你来也没用。”她已经死了。他来晚了。
她陷入到自己构陷的梦中,又笑又哭。屠博涵的眉几乎要锁成一团,见她这样子,胸口莫名有些不舒坦,难道是因为她太像屠小薇了?移情作用?
他冷静分晰,又道,毕竟是小薇的表妹,他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
“你如果需要钱,可以和我说,没必要拿电话里的事情来骗我。”他已经将事情前因后果捋了一遍。他的能力与夏言厉不相上下,夏言厉再怎么通天,也不可能在他的调查之下,与夏夏有过接触而不留下任何证据。
夏夏的生平经历也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破绽,一个从未离开过湾区的女人,又是屠小薇的亲生表妹,会跳夏梨妍的舞蹈,也许真如她所说,网上找来学的而已。
那只舞,夏梨妍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他一个编的,不代表她就不会发表到网上去,供别人学习。
只是,这个想法让屠博涵略有不满,就像属于自己的什么却被他人拿去了似的。夏梨妍现在还是下落不明,夏言厉将她的下落瞒得死死的,也许等他找到夏梨妍,一切才真正解释得通。
夏梨妍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见他在眼前,就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道:“什么骗你?喔,你说那个,”她用为数不多的一点意识,想到自己此前给屠博涵打过去的电话,没想到真的现在倒成了假的,假的倒像快成真了,她捂着嘴笑起来,“我说了真的,你不会信的。”
“那就不用说了。”
“不行!”夏梨妍道:“我不说,你不给我钱,怎么办?”
“五万块钱而已,有必要吗?”屠博涵有些看不懂她,他知道她和陈云冲的经济状况有多糟糕,但为了五万块钱,又要骗他,还要跑来港宝陪酒,就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那,我只是打个电话而已,你就跑来了,有必要吗?”夏梨妍觉得自己一下子心如明镜似的,白天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晚上就出现在港宝俱乐部,她才不信其中没有关联,“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舞,是不是夏梨妍放到网上去的?想不想知道,我做饭时,唱的歌,为什么是夏梨妍唱的?”
她每个问题,都像石头砸向水面,一圈圈的涟漪泛起。
屠博涵面如沉水,心情却远不如外表平静。
这种事情被旁人点起,才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夏梨妍是你的未婚妻?你对她,真的,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夏梨妍的眼眶眨间布满了泪水,她抬头,仰视着面前不动声色的男人,’“她真的不重要,你为什么又会为了答案,跑过来找我——”
“你是小薇的表妹。”屠博涵错开她的目光,从房间里找到一瓶水,拧开递给她,“我在意的人,从来不是夏梨妍,是屠小薇。”
亲耳听见他再次重申这种话,夏梨妍以为自己无动由衷才对,她的手指紧紧蜷起来,抓着白色的床单,无意地将指甲抠进肉里,也没有任何感觉。
不够痛,只有其它的痛才能分担胸口的痛感。
她深吸一口气,头痛欲裂,往后倒在了床上。
“你未婚妻是不是很差劲?”她借着酒意,朝他湿漉漉地望过来。
半张脸陷入在白色被之中,另半张脸上,红霞翩飞,是醉后的颜色。目光柔柔地,带着湿意,又有着某种期待,忐忑不安似的,望着他。
屠博涵微微顿住。
他无从解释夏夏身上的疑点,和带给他的矛盾感。她长得像屠小薇,可此时的憨憨的神态,却与屠小薇截然不同,是另一个人的。
他向来不擅处理感情上的事情,这么多年,身边有过各取所需的人,和坚持拿肾换来一定要和他订婚的夏梨妍。
可他从没觉得这些女人会有多重要。他的人生已经如同精密的仪器一般,早就设好了程序,除了屠小薇可信任外,没有哪一个女人再值得他花费心思。
“她不差劲。”屠博涵平静地在床边坐下,也许因为夏夏与屠小薇长得像,他放下了防备,肯和她谈一谈,“是我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什么?”夏梨妍将被子又抓过来一些,堆起来,自己半抱着被子,酒精慢慢让她涣散了思维,她也不想闭上眼陷入混沌的黑暗之中,担心自己错过重要的事情。
他在梦里,她不能失去意识,不然这么平和的人,就会消失掉,换成绝望的噩梦来折磨她。
“我有感情障碍。”屠博涵道,“她再怎么好,在我眼里,都只是会动的有机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