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糊不清的词从孟时嘴里吐出,他似乎清醒了点,微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父亲的脸近在咫尺,在旋涡的中心望着他。他努力伸手去拉孟瑞成,才开口,已是悲怆哽咽的声音。
“求你了,爸,我求你了!江家要密库,我要她,我只要她!”他的手只捉到孟瑞成衣裳的一角,拽得死紧。他像个要不到糖吃哭闹孩子,眼神委屈而无助。
孟时母亲端着红糖姜茶进来,正听到孟时这一句,手里的碗哐当砸碎在地上。她冲进来搂住孟时号陶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看你把他逼什么份上了!阿时,阿时你别吓妈!”
孟瑞成站起身,孟时抬头望着他,天旋地转中趴在床头大吐。
“阿时,密库绝对不可能当成聘礼送与外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没有密库,你娶不了江瑜珊的。早点睡吧。”孟瑞成静静说完,低头看到衣裳的一角还捏在孟时手里,他弯下腰从孟时手中扯出衣裳,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叔跟在孟瑞成身后,隔了几丈远,仍能听到厢房内孟时母亲的哭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天,我想见见江维汉。你安排吧。”
秦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孟瑞成已经进了书房。
天渐渐的亮了,她看到铁栅栏隔出的天空中晨曦初现。这是冯曦被拘传的第三天了。经过一通宵的询问她疲倦不堪,两警察眼中也有了血丝。她打了个呵欠,听到警察说:“说吧,你不说我们也可以就这些证据与证人证词提交检察院批捕你。”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茶叶盒子里有钱。我没有收过江氏一分钱,也没有和江氏建材合谋在供货中谋取公司的赔偿。”冯曦静静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再不让我睡觉,我会起诉你们疲劳审讯逼供!你们看着办吧!”
“啪!”一名警察大力拍响了桌子,“老实点!”
冯曦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门打开又关上。眼睛闭上也能感觉到刺眼的灯光,明明疲倦之极却又睡不着。她像被放在沙漠里赤裸的晒着,看着太阳把身体一寸寸燃烧,渴望着一处遮阳的蔽阴地好好的休息。
她忘记了时间,不知道太阳已经升起。整个人坐在硬椅子上难受得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她努力的忘却身处的环境,回忆记忆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小时候学校跳集体舞的背带裙改成半截裙后的得意。傅铭意在火车上睡着醒来后抱歉的神情。孟时在水中拉着她的手抚摸着胸口说他爱她。
“冯小姐,醒醒!你可以走了!”
她被推得醒了,冯曦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审讯她的警察站在面前,解开了铐在椅子上的手铐。
“案子已经撤销了,你可以走了。”审她的警官面无表情。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站起身,差点摔倒,坐了一晚,腰腿酸麻。冯曦伸了伸腰,抬了抬腿,接过递来的包问道:“我们公司撤的案?还是江家没提供什么给你们证词?”
警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递过茶叶盒子和两万美金说:“你点下数,在物品收据上签字。”
冯曦没有动,冷然的看了眼他手上的美金说:“不是我的东西。”
她慢吞吞的挪动的脚步往外走,想着回家洗个澡睡一觉。警察拦住了她:“不行,你必须签了字才能走。”
“不是我的,我签什么字?!我不走了!”她大吼一声,怒目而视。这是三天来冯曦第一次发火。“说拘就拘说放就放,旧社会啊?!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不走了!”
警官的火也被她惹出来了,几时看到在公安局里撒泼的人?再英雄的人进来也会装几天孙子,偏这个女人,三天来嘴硬脾气硬,眼瞅着拿着物证可以申请逮捕了,今年的他头上四个人头的任务可以完成一个,说不定审出一连串来超任务完成。谁知今天上班时间才到,市局李局长亲自开车过来通知说案件撤消了。他和同事还想告cwe公司报假案,结果被李局长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出来后处长偷偷说这个女人纯粹是被冤进来的,两人心里才好过了点。想起一个清秀水灵的女子被拘了三天,昨晚审了一个通宵,他的气又消了。
“是从你家里拿出来的对吧?当然得由你自己处理。签字走人吧。冯小姐,你不也说了,大家都是靠工作养家糊口的,为必为难我们呢。”
冯曦瞪着他,瞪了会儿也觉得无趣,又下不来台,便赌气说:“那总得告诉我,是不是我们公司撤的案。”
“对,你们总公司报的案,现在撤案了。”警官回答得干脆。生怕她反悔又赖着不走了,把纸笔往她面前一推。
冯曦签了字,警官正松了口气,就看到她捧着茶盒咬牙切齿的说:“警官,我要报案。有人栽脏陷害我!”
警官愣住。看着冯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冯曦扑哧笑了:“吓你的,我要告直接去法院。”
警官揉揉眉心,他折腾一霄没睡也累了,无奈的说:“冯小姐,走吧。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别呆这儿折腾了。”
冯曦嫣然一笑:“我只不过坐得久了,站一会儿腿利索了就走,我才不想呆这里呢。”
在警官哭笑不得的表情中走出分局大门,她心里的郁闷总算减轻了些。
大门外停着两辆车,傅铭意的黑色奥迪与一辆黑色奔驰。冯曦停住了脚步,傅铭意已经得到了消息来接她了。她有些感慨,不知道对傅铭意说什么才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差点被他设的局弄进监狱,他是来道歉的吗?
傅铭意下了车,微笑着看着她:“曦曦,我送你回家。有什么路上谈。”
冯曦握住了手机,她正打算给孟时电话。她想了想说:“好。”
她也很想知道详请。孟时显然还不知道她出来的消息。想起他送进拘留所里的跳水兔,冯曦抿嘴笑了。
“冯小姐是吗?我家老爷姓孟,他想见见冯小姐。”
冯曦诧异的回头,黑色奔驰旁站着位银发老者。穿着白色对襟大褂,仙风道骨。她眨了眨眼睛,这应该是孟时口中的秦叔了。她又想笑,孟时从来没告诉过她,他家不仅住在兰溪河边,还保持着旧社会的传统。他叫孟时父亲——老爷?那他叫孟时什么呢?
“您是秦叔对吧?孟时人呢?”
他父亲消息真灵通,没告诉孟时她会出来的消息吗也?
秦叔点点头温和的回她:“少爷有事,老爷吩咐说接冯小姐去蓬庐。”
傅铭意皱了皱眉说:“她现在太累不方便去。曦曦,咱们走。”
他的武断叫冯曦反感。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事,又是孟时父亲相请,不管孟时父亲是反对还是赞成,她现在都不能拒绝。
“傅总,谢谢你来接我。关于案件的事回头再聊吧。抱歉。”冯曦说完走到秦叔身边,秦叔为她拉开车门,冯曦礼貌的说:“谢谢。”
上车后她才发现开车的是个中年人,四十来岁年纪,胖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缝似的。冯曦一眼就想起了弥勒佛。他回头对冯曦笑着介绍自己:“我叫武杉,认识冯小姐很荣幸。”
他又是孟家什么人?司机?冯曦怀着疑问点头回礼。
车开走时她往外看去,傅铭意板着脸站在车旁看着她。要转过街口的时候她再回头,傅铭意仍注视着她,身影寥落。
跟在秦叔和武杉身后,冯曦第一次踏进了蓬庐。她怀着疑虑与好奇左右打量着这座深宅大院,心里有着不安。在车上她给孟时发短信,他没有回。她打他的电话,手机关机无人接听。孟时父亲知道她今天从公安局出来,孟时在同一时间断了联系。冯曦眯着眼睛看天井中泄下的阳光,她想,她猜到了孟时父亲将要和她谈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