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殷华并没有回星薇殿,而是回了天光殿,而梓筱借着几分酒气闯入了她的寝殿。
门被大力推开,一阵寒风吹起了殷华单薄的衣襟。
望着门口的不速之客,殷华面无表情地道:“圣典已如你愿举行了,若你想再进一步却是妄想。”
梓筱似乎确实喝得有点多,脸上有些酡红,满眼都是醉意。
他闻言,只是笑笑:“再进一步是什么意思?”
殷华被他一呛,没说话。
而梓筱却动了,借着酒力压在殷华的轮椅上,半个身子的力度都压在了殷华的身上。
“是这样吗?”梓筱抬起眼,含笑着望着殷华。
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殷华很不适应,殷华想要催动轮椅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殷华心里微微惊了一下,一别二十年,这个人的灵力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强悍的地步,这只怕连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那梓颜呢?
二十年了,梓颜是否还是这个人的对手?
殷华也不是当年的殷华,她挣不脱梓筱的禁锢,便也不挣了,只冷冷道:“你还欠我一个理由。”
梓筱闻言,微微抬眼,直视殷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
殷华没有明说,但他也知道殷华在问什么,那个本来被她烧毁的人,为何活了过来?
良久,他似乎觉得无趣了,站了起来,不答反问:“你突然回来要烧了他,又是为何?”
殷华适时地退开了一步,冷冷道:“我早就告诉了你,是你不信。”
“是吗?”梓筱不易察觉地笑了笑,淡淡道:“我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说完,便也不再纠缠殷华,独自走了。
殷华望着他消失在黑夜的背影,忽觉浑身冰冷。
这个人到底在预谋什么?
殷华睡意全无,只推着轮椅在天光殿里游荡。天光殿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与梓颜的回忆,以前她每回一次星河城,必然会在天光殿里待到天明,然后离去。
后来,自从有了穆儿,她便再没回过星河城了,想起那个倔强的人,殷华的心又是莫名一疼。如今,那个人也只剩下几粒萤光。
那是在星河城水道上,黎穆还未散尽的魂灵,殷华只来得及收集到寥寥几只。
但是,她想,也够了吧。
是夜,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另一个人。
裂湖卷来的风还夹带着风雪,春天一到,这座浮岛又要开始移出冰川了。梓颜静静地站在湖边看着湖水倒映出自己如雪的身影,酒后的脑袋异常清晰。
玄天宫已在当年付之一炬,这二十年来,怕是早就被梓筱掘地三尺过,所谓重建玄天宫,谁知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幌子?
梓颜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既然信不过他,他死都死了,为什么非要将他复活来添堵呢?
梓颜只能给梓筱两个字——有病。
但以他对梓筱的了解,也绝对不是“有病”两个字能概括的,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只是记忆不全,有些东西实在联系不起来。
他望着玄天宫空寂的宫殿,又叹了口气——还是先找回记忆再说吧。
二十年啊,在他沉睡的二十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摩挲着左腕上若隐若现的双翅白薇印记,方才翼在扶住他时,不露痕迹地在他腕上留下的。双翅白薇印记分明是城主之印,难道他是某一位放逐自由的城主?
梓颜在裂湖岸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一股血腥扑来,对岸的血薇发生狂乱的呼啸,他才抬起眼。初春已至,冰原水道在开始融化了。只见湖面上泛起了鳞波,随海水地潜入冲进了许多浮冰,而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上,趴伏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狼,他霍然一惊,点足直奔了过去。狼听到动静,倏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不由兴奋地叫了一声,然而似乎伤得太重,它挣扎了许久都站不起来,反而让浮冰在水面颠簸起来,险些从冰上滑落。
梓颜一把将雪狼抱了上来,见他身上大大小小七八十道伤痕,皆是被秘术所伤,一直流血不止,梓颜想也没想伸出手覆在上它的伤口上,催动灵力修复那些伤口。天狼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迫不及待地抬头,将衔在口中的一幅画轴吐了出来,用爪子推到梓颜面前,目光急切。
梓颜不明所以地打开画轴,只见画中桃花灿烂如火,画中女子艳若桃花,微风拂来,似有桃香扑鼻。
梓颜心中一颤。
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他内心极度的精神波动,裂湖对岸的血薇发出了阵阵尖啸,仿佛在召唤它的主人,急切而疯狂。
梓颜皱了皱眉,压住心口突然涌起的暴虐之气,收了画卷,抱起天狼快速消失在裂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