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让推着轮椅的仆人换方向去婚房。
途中碰见了他的父母,两人行色匆匆,见到李大少爷先是露出担忧之色,旋即责怪地看向推轮椅的仆人,道:“你把大少爷推来作甚?婚房走水,烟尘滚滚,吸入对身体不好,即使你家少爷要来也不该随他的意思。”
李大少爷张了张嘴,颓然地咽下回想为身后仆人辩解的话语——即使他说了,父母也不会听入耳中。
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明白了。
他们此时离婚房不远,李大少爷位于走廊上就能看见那里冒起来的滚滚浓烟,他不想听父母的训诫,便还是努力了一把,道:“是我不好,不过只是我太过担心了,还请父亲和母亲不要责怪他,灭火才是急事。”
他这理由合情合理,李家夫妇对视一眼,匆忙嘱咐推轮椅的仆人带他回去,便转身赶往婚房,李大少爷目送他们走远,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推轮椅的仆人欲言又止,等着他的吩咐。
李大少爷垂眼,他试图从轮椅上站起,可依旧失败,且耳鸣加重,愈发心烦意乱,他伸手抚了抚额头,不由得又一次痛恨起自己孱弱的体质。
“走吧。”
他沮丧了一会儿,整理好心情,收敛神色,温和又平静地开口,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不甘和痛苦。
仆人低声应是,推着轮椅往回转时,李大少爷抬眼,猝不及防间不久前分别的陌生客人的身影从视野里一闪而过,他一愣,又叫仆人转了回去。
那不是他的错觉。
方才还不在那里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身穿灰黑色衣裳,戴着眼镜的青年站在院子外,望着滚滚燃烧的婚房,侧颜的神情平静又漠然。
李大少爷不知为何,忽然确定了这火就是这青年放的。
大概是因为这青年身份不明,或许是这青年指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毫无缘由的,李大少爷认为对方也不想婚礼成功举行。
他顿了顿,让仆人推自己去那人面前。
事实上李大少爷没想错,火确实是祁肆放的。
既然要阻止婚礼,在新郎新娘平平安安的情况下只能搞点事阻止婚礼了。
正好是副本场景,烧了也毫无负罪感,还能阻止婚礼,所以祁肆离开新娘子所在的院子后直接绕到了婚房——婚房布置的红红火火,精致又华丽,在房顶上一看便能分辨出来。
如他所想,婚房被烧,李家夫妇匆匆赶来,婚礼一时半会儿是进行不了了,祁肆就等着之后会发生的事。
是副本结束,亦或是从头再来,祁肆很期待。
李大少爷想喊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气势就弱了下来:“……你在这里作甚?”
祁肆扭头看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罢了,你不也是么?”
李大少爷欲言又止:“确实如此……”
他心中颇为踌躇,虽然觉得是祁肆放的火,但总不能当着身后仆人的面直问,且毫无证据,若是惹客人生气未免太过失礼。
祁肆从他身侧走过,恍若不知他内心的想法,只是如普通的客人一般,不忘关心李大少爷:“你身体不好,回去多喝些热茶,歇歇吧。”
李大少爷还在因祁肆的关心而怔忪,见祁肆不停步,下意识地拉住祁肆的胳膊,急促道:“你去哪里——你叫什么——?”
“去外面。”祁肆回头看他一眼,轻轻地抽回了胳膊,“我叫祁肆。”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渐行渐远,李大少爷望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不管火是不是祁肆放的,婚礼已经无法举行了。
想到父母会为此忧心,即使明知不对,李大少爷心中仍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快意。
——这是自懂事以来,唯一顺遂他心愿而发生的事情。
李大少爷当然不会怪祁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