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江景把拼盘放到他的桌边空白的位置，北向邈看了一眼，有点嫌弃，“真丑。”

江景咬了咬牙，“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

北向邈有些好笑地抬头看着她，“你这自信的样子，我差点以为这些是你种的。”

“切水果也需要手艺的。”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也忍不住跟北向邈顶一嘴。

“可见手艺很一般。”

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她切拼盘，明知道她切的不好还使唤她，显然是要找茬的节奏。

江景原以为北向邈今天是闲来无事耍她玩，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依旧出现在门边。

“今天中午依旧你来负责。”

江景磨了磨牙，点头应了。

依旧是三菜一汤，不过是根据厨房的食材换了个花样儿，也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北向邈今天倒是没等江景喊他，便准时出现在了餐桌前。

看着桌上的菜色，面色淡淡，“你知道我爱吃炒山药？”

“小陶跟我说的，正好厨房有山药。”

北向邈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高兴，故作镇定地夹了山药尝了一筷子，眼底有惊艳，却不说话。

江景挑了下眉，自顾自地吃起来。

就见北向邈又夹了筷子蚝油杏鲍菇，却淡淡地说：“一般般。”

江景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这人分明就是找茬，她大不了不跟他计较。

北向邈吃完后优雅地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心情明显大好，“切点水果送上来。”

江景就预感会是这样，也不抱怨，直接进厨房找了几个水果，切了个拼盘。生怕他嫌弃她手艺不精，还特意很用心地切了切摆了摆。

谁知等她送到三楼书房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还是丑。”

得了，这人这明明白白就是在找茬，而且丝毫不带掩饰的，就是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高兴，在找茬。

江景原本觉得，现在自己寄人篱下，做着点儿事情也是应该的，可是她又觉得气闷，忍不下这口气来。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人就是在等他说话，如果今天她忍下去了，明天他还会照着这两天再来个一样的。

于是江景这次送完拼盘也不着急走了，她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北向邈，十分直白地问：“你在找茬吗？”

北向邈有些意外地看了江景一眼。

他知道，江景不是个软柿子，她不会任由他一直这样揉搓捏扁，可是他也没想到这人性子这么直白，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了。

他脸上神情愉悦，“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江景看了他一眼，也有些好笑，“你不是吗？”

不然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么别扭的人？我承认我摆盘的手艺不精，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其实很喜欢我做的饭菜，说一句喜欢又能怎么样？真是够不坦然的。”

其实北向邈就是看不惯江景跟这宅子里谁都要好，偏偏不跟他好，所以才想着法子为难她一下，却不成想她非但没生气，还能帮他找一个不坦然的借口。

“别扭？我倒觉得你跟我是一个性子，也别扭的很。”

江景自己确实也因为要强总做些别扭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越盛年，她总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好在那个男人很懂她，确实少了不少波折。

可是要被北向邈说别扭，江景是不服气的，“那也比你强。”

北向邈笑起来，两人相处了有一段日子了，还是头一次像朋友一样幼稚地拌嘴。江景也算是头一次在他身边这么自在地讲话，这让北向邈不禁想跟她多聊一会儿。

“听说你在瑞士待过几年，我也去过那里，不过是去那边滑雪，倒不怎么了解那里。”

江景想到在瑞士的那五年里，也不全然是痛苦，如今聊起来也坦然了许多。

“我是因为几年前的变故被迫到了瑞士，那时候我的眼睛受了伤，算是到那里治疗吧，那里有个眼科医生十分出名，手术做得不错。后来觉得那个小镇很让人心静，就干脆留在了那里，结果一留就是五年。现在想来，在那里的一大半的日子都是很平静的。”

北向邈也不禁谈起自己在国外的经历，“我运气就没有你这么好了，我虽然也是为了到美国治疗，可是后面却吃了很多苦，做过很多工作，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你所谓那种平静的日子，我倒是一天都没有过过，反而觉得苟且艰难。”

苟且艰难？是了，为了报仇，每日都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脏上，没有自行了断不过是怕没脸下去见父母族人罢了。

江景看着北向邈的神情，想到自己初到瑞士时那段艰难的日子，也多少能理解他所说的那种心境，“其实很多时候，平静还是艰难都取决于自己。我初到瑞士的时候也觉得命运不公，像是被命运抛弃了一般，后来还是觉得，怎么活都得过日子，不如开心些。”

北向邈苦涩地笑了起来，“你说的那种平静的日子，我大概一夜长大后便每天都追逐着。可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今也是日子不多，只求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如愿以偿。”

江景没有背负过血海深仇，从前让她恨的是苏素，如今让她恨的是赵清月，就连越盛年她也恨过。

可是，她都多多少少地让自己试着去放下，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都能放下，可至少能放下的，她都有在努力。

人活一世，除了这些执念，还应该有其他的，不是吗？

“北向邈，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些日子里，放下那些仇恨，让自己快乐一点？”

听到这话，北向邈却红了眼，激动地大笑起来，“放下？我放下仇恨，饶过了那些杀人凶手，可我父母和我的族人，谁又去饶过他们！”

“可……可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开心的。”

北向邈目眦尽裂，怒吼道：“你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他们死得多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