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漾猛地站起身,膝盖磕到茶几上却浑然不知,他急声吼道:“你怎么了!”
徐剪秋被外面剧烈的声音吓了一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却只见段漾面色凝重,指关节发白。
“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徐剪秋自嘲一笑,她甚至都不用问是谁的电话,这个世界上,能让段漾如此失控的,除了他的苏宁宁,还会有谁?
她看着段漾的后背,淡淡道:“段漾,你今天要是走了,我们的计划就不用再谈了。”
段漾回过头,“你别忘了,我制定计划的初衷是什么?”
徐剪秋在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湿哒哒的头发氤氲了干净的衬衣。
她说:“一个关氏不够,那再加上我呢?还比不上苏宁宁吗?”
段漾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平静道:“我以为你清楚,我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徐剪秋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凄然笑道:“段漾,假如……假如是她当过你舅舅的情妇,你会像对我这样对她吗?”
段漾眉头轻轻蹙起,右边眉头那颗小小的痣令他看上去像极了婆娑树下莲座上端坐着怜悯众生的佛,可他对她却从未有过慈悲。
他说:“她不会。”脸上带着虔诚和未见的柔情。
徐剪秋捂着眼睛,大片水泽从指缝流出,她扬起脸,眼睛带着凄凉和悲怆。
他和苏宁宁的回答一模一样。
可是她不甘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葬送清白和尊严,后半生如此苟且地活着?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此卑微?
她是过得不光彩,可是,她也有心,她也会疼。
“如果,我是单纯的徐剪秋,她是肮脏的苏宁宁,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段漾看着她的眼睛,眼前这个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流淌出,目光却是坚定而执着。
他缓缓闭上眼睛,说:“这个世界谁都会变,苏宁宁不会。即便她变了,她也是我的苏宁宁。”
他说:“徐剪秋,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说:“徐剪秋,我的爱有限,给了苏宁宁,就给不了你。”
他说:“你很好,我从未觉得你脏,我只是不爱你罢了。”
他说:“徐剪秋,同为末路之狼,谈何情字?我们是一类人。”
徐剪秋抹干眼泪,勾唇轻笑,摇曳步生莲,走上前将他扣错的扣子解开再重新扣好,柔声道:“你的鞋子穿反了。”
段漾关上门的那一刻,电视上正播放着《谋》,叶白芷一身墨绿旗袍扭着纤细的腰肢穿梭在酒会的灯红酒绿里,明丽的脸似牡丹园里最娇艳的那一株。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扭头看着落地窗里的自己。是啊,见过月光的人,怎么可能爱上尘埃呢?
她明知道跟着段漾只会令自己更伤心,却还是控制不住。就像她明明知道她问段漾她和苏宁宁谁更重要,只会自取其辱,却依旧要问。段漾与她而言是教皇利奥十世兜售的赎罪券,她用尽全部的身家拼了命换得一张后,用以赎免她前世余生的罪孽,开启从炼狱到天堂的大门,祈求内心的安宁,却终究只是一场利欲熏心的骗局。可她却只能继续麻痹自己,当一个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