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光。

却不知道。

她亦是他生命中的光彩。

直到他们分手很久之后，在拍卖会结束之后，我拦住了他。

在一家小酒馆中，他喝下了许多酒。

朦胧的醉眼，唇边的梨涡和张扬的虎牙，无一不是因为苏宁宁。

他跟我说：“我看着她，就如同我知道我会死一样，我知道我爱她胜过我所见过或者想象到的任何事物。现在的她只是很久以前那个小仙女遗留下的一片枯叶，但是，我爱她。她会枯萎，然后凋零，但是只要一看到她的脸，我还是一样会满怀柔情为她疯狂。”

他又说：“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我说：“你醉了，就不要念台词了。”

他念的所有话都是出自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长篇小说《洛丽塔》。

我将跌跌撞撞的他扶上车，他坐在后排抱着苏宁宁那一把锤子笑得很灿烂，同苏宁宁的笑脸很像。

我有点不知道是苏宁宁在照着他的模样笑，还是他照着苏宁宁笑。

但是，我知道，这个男人深爱她。

再后来，苏宁宁终于去找她的王子了，在颁奖的舞台上，他站在万千星光之中，温柔地对她说：“去吧，这里有我。”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笑着对心爱的姑娘说——你去找你的幸福，我来帮你处理其他事。

当我从医院赶回来时，他正在挨个找主办领导和评委赔罪。

同他虽然没有深交，但我也知他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很多人都说他是极品人间富贵花，可我觉得他更像一株翠竹，铮铮傲骨。

我也曾听闻过，他因为这一身的傲气，得罪过不少人，错失过很多成名的机会。但是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业和梦想弯下的背脊，今天为苏宁宁折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般低声下气，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场为叶白芷对抗世界的战争之中损失了多少利益和风骨。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将属于苏宁宁的奖杯和证书递到我手中时，他只说了句话。

“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以前我让她伤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要光，尽可去追光。”

“你说她的王子会不会对她好？其实我很怕他对她不好，但是更怕他对她太好，她会完全将我遗忘。”

我说：“你今天没喝酒。”

他笑了笑，唇边的梨涡很深，笑意却到达不了眼底。

“我宁可我现在是醉的，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在那个冬天，那个操场。她还在我身边，我也没有去上海，也没有那小半年的……”

我心底一个激灵，“小半年的什么？”

果然，在他离开苏宁宁的那小半年里，发生了什么。

他点了一支烟，脸在白色的烟雾中朦胧不清，“没什么。”

“以前总觉得情情爱爱太过小家子气，也十分看不起那些为情所伤的人。可是现在，我却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情爱了。我现在终于能明白，那些不吃不喝的人，心里有多痛。”

他顿了许久，“原来一个人的离开，是这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