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也暗暗惊了一下。
关于查铁石流失这件事,除了皇帝,也就几个得皇帝信任的宠臣知道。
朝廷虽说曾来查铁矿局的账,但那也只是每年例行公事,因为账面做得漂亮,无人会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大问题。因此,现在外头暂无人会知道南齐的铁石买卖出现了严重的漏洞。
“你对南齐朝堂大事怎么知道的比南齐的官员还要清楚?”
他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个做法,其实风险很大,万一她就是一个道行高深的敌国奸细呢?那么他在桐城所做种种,就会前功尽弃。可他就是信任她,没道理的信任。
“你们南齐朝上的事,我不清楚。但我行走在江湖之上,消息比较灵通,关于南齐的铁矿局出了一只耗子,南齐的铁石被神秘卖出国界。这事我听说过一些。
“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这么一件事,像你这种在京城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会跑来这种风沙不断的边境,还能有什么原因?既然你是冒充的,那自然就没了冲喜一说,既然你另有所图,那么铁矿流失应该就是你此行的唯一目的……”
云苒也是这几天里想明白的。主要是铁河在外头探到了一些风声,说桐城这一带最近有人一直鬼鬼祟祟,好像有人有组织性地在查探着什么,如此这般前后一联系,她才联想到了这事上头。
两个人正说话,青山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刚刚那块残纸,显然是有所发现,“公子,您看……”
萧湛抬头瞄了一眼,是一张简易地图,立刻吩咐道:“找人到附近查探一下虚实,不过,估计对方已经转移。”
人都被灭口了,这个据点还怎么可能留在原地等他们去发现。
“去的时候让他们小心点,据说这边出现了火雷,威力大到可以把人炸成碎渣,他们没有把阿栋的尸首埋了,而是随意乱丢,怕是想让我们找到,再从中发现一些蛛丝蚂迹,到时玩一票大的,想震慑我们,令我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铁河听得一凛。“那我们这里岂不是已经暴露?”
有这个可能。
这边山高皇帝远的,萧湛之所以要在暗中查探,只因这边的势力不可小觑,甚至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部。明着来,他们会把一切粉饰太平,暗着来,他们极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外来调查势力一举铲除。
所以,这个任务并不轻松,查不出来,皇上怪罪,暴露行踪。则会有性命之忧——阿栋之死就是一种挑衅,谁敢来查,谁就得死。
“眼下他们还在探我们底细,在没摸清楚我们路数之前,不会冒冒然行动。但对方已经有所防备,接下去我们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才行……”萧湛沉吟着,脑筋转得飞快,“你传令下去,最近这些天让大家暂时按兵不动……另外,马上启动设在宛七爷府中的内线。”
“是……”
青山立刻领命而去。
随即,萧湛又低头想了一会儿,待他转头正好看到他的新娘子在给尸首缝合。
寻常千金小姐怎愿意做这种又脏又累又恶心的活儿?
其实人已被分尸。缝不缝合已经意义不大,但从她这个举动可以看得出来:她心底纯善。
于是,他望过去的目光,不觉又了温存了几分。
待缝完,她双手合什,道了一句:“这位大哥,安心去吧,你这个仇。你家主子会替你报的……”
回眸却看到萧湛正睇着自己,眼神有点怪,便问道:“干嘛这么看我?”
“在想,是怎么的父母教出你这样的妙人儿……”
啧,又想探她底。
“不好意思,无口奉告。”她一边回答,一边摘了手套,净了一下双手,擦干后说:“尸体已经验完了,尾款呢?”
萧湛自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丫头,这是掉钱眼里了。竟这么爱钱。
云苒接过,满意收起,“哎,时辰尚早。看在你出手如此大方的份上,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喝酒?”
“何处?”
前一刻刚验完尸,还剖了人家的胃,后一刻想着吃东西。完全没恶心感,这丫头心理抗压力真是没得谁了啊!
“听说玉春楼的酒不错,曲也动听,有没有兴趣去走一遭啊……”
“玉春楼?”萧湛咬着这三个字,一脸被噎到的表情,低叫道:“那可是勾栏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烟花之地去喝花酒听曲?”
擦,这丫头的思想还真是异于常人的奇葩啊……
在大青洲,男子流连烟花之地,最多就博一个“风流”,女子若沦落到烟花之地,那就只有“下作”二字。至于女人和青楼妓人为友,会被视为“离经叛道”。
重点,女子逛青楼,吃花酒。那更是闻所未闻的——就算在现代文明,这种行为还是颇另类的,何况是在这种男权时代,女子这种行为,完全是颠覆性的异类之举。
“那又如何?谁规定只有男人可以听曲喝花酒的?”她看了一眼小几上自己那双血淋淋的手套,转头对去而折回的青山说道:“青山,烦你把我的手套拿去洗净送回听风楼……”
她转身要走,却被萧湛叫住。“等等,一起。我还没逛过青楼呢……”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去。
“没逛过?”
这倒是新鲜啊。
她不由得转过头,这么帅气的贵公子,居然这么纯,骗人的吧!
“真没逛过。我不喜欢丝竹靡靡的风尘之地。”
主要是他出生皇室,皇族中人为了成为天下人之楷模,就不能随意出入这种地方,一旦被人发现,免不得被人弹劾。
于他们这种皇家子弟来说,一出生就坐拥天下美女,想要女人,皇帝一声令下海选良家子为秀女,世间貌美才女尽数网入宫中,至于青楼那种地方,出不了几个才情绝艳的女子,顶多就是比那些名门闺秀更懂得床上的技巧。
皇族为了保证后代不至于骄奢淫逸,一直严禁逛青楼。
云苒呢,暗暗转了一下眼珠子,忽邪恶地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他还是处男?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