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活了大半辈子,这是头一回看到死尸脑子里长这么多的虫子,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看得已是浑身发毛,奇怪的是,他的六女儿竟面无惧色,还以剪子挑了一只虫子,细细看了又看,看完,又把梅儿的头皮剪得更大一点,从里头挑出了一只差不多有蚕豆大小的红色大虫。
这虫子被夹住时,前后左右扭动着身体,滋滋滋叫着。
宛平城看得想吐,以手掩鼻,声音发颤道:“这……这又是什么?”
云苒挑着那只想挣扎着逃离剪子口的大虫,笑吟吟往他跟前一递,“父亲在问这只吗?”
宛平城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尖叫:“拿开,快拿开……”
堂堂八尺男儿,竟吓得面呈土色。
“父亲莫怕,这是蛊母,它最初被种进去时不过芝麻般大小,依我看,这只虫至少种在她身体里两年了。今日它被催醒,几个时辰内不断壮大、产卵,那些小的全是它生出来的……”
云苒不疾不慢说出自己的判断。
宛平城一脸古怪,瞪着这个行径和其他女儿完全两样的小六,“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学过一点。师父教的。”
“胡说,你师父是出家人,怎么可能懂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若不信,回头等师父来了,您可问一问师父我有没有撒谎。”
云苒随口扯着谎。
萧湛自然知道她在扯谎,波澜不惊的眼神因为她的话渐渐变得若有所思。
他虽年纪轻轻,却久经沙场,想那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宛若人间修罗场,那样的场合他都熬过来了,何况区区几只虫子?
此刻,他在思量一件事。
据他了解,三年多前,东越境内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侠士,喜以狼形面具遮面,身边带一粉雕玉琢小男孩,五六岁的光景,专门以官府的悬赏为生,既能帮官家查案,也能为官家验尸。
但凡由他接手的案子,必能在短时间内勘破。
无人知他是男是女,据传他可能是阴阳人,嗓音可以自由切换,一身诡异功夫,神鬼皆惊,狼形面具之下,无人见过其真容。
难道,他的冒牌新娘就是那个被东越人捧为神仙下凡的赏金猎人?
云苒呢,她不确定自己露得这一手,落在萧湛眼里会有怎样的后果,也正是这时,她看到何棣收拾好验尸工具,似要落跑。
“想溜,哪有这么容易?”她立刻探过头将他拎了过来,沉沉一喝:“说,为什么要撒谎?你这是试图瞒天过海,想借我父亲之手毁尸灭迹对不对……”
“放开我……”何棣挣脱,一脸急怒,“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空气里忽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若有似无,要是不细细辨听,根本听不出来。
但云苒还是听到了,正觉得这笛声有点耳熟,突然,本来好好的何棣诡异地发出一记惨叫,整个人竟从里到外烧了起来。
“啊,救我,救我,快救我……”
他看到自己着火了,一脸惊恐地拼命请求着,并向云苒和萧湛他们凑过去。
萧湛眼疾手快,立刻把云苒给拎了过来,大叫一声,“不好,他这是灵火蛊发足……救不了了,别碰他……”
没错。
是灵火蛊。
这笛声就是催化灵火蛊的媒介物——她在北燕时听到过,所以有点耳熟,当时,她曾亲眼看到有人莫名其妙就被烧着了。
此刻,这一幕又重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