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意园也是一个很小巧的园子，不比如意园，芳意园内种满了菜，各式各样都有，只因为霍芳菲家境清寒，每月能拿到的月银不多，不得不每日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因为在这个基础上，她还得给小洛洛打算，总得为这个可怜的女儿攒点嫁妆。

作为庶出的女儿，小洛洛根本别想从嫡母那边得到嫁妆，宛平城对这女儿又不太重视。女儿嘛，都是赔钱的，长得又不怎么样，将来想寻个好婆家的概率也不大。运气好嫁个中等人家当元配，运气不好，也就小妾的命。

所以，霍芳菲只能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下一点小钱，留着备用。

“哟，六丫头，六姑爷来了……”

穿着素净的霍芳菲看到宛容和澜山进来，忙站起相迎——那日敬茶。这位姨娘头上还配着几支金饰珠花，今日则只配着绒花，可见手头之拮据。

“芳姨娘好……”

云苒和萧湛称呼了一声。

“好好好，来来来，快坐……正好，我刚刚煮了茶水，来，尝尝吧……这是家主今日刚刚赏下来的，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叶，但总算还能招待一下客人。”

霍芳菲笑着引他们在甚是简陋的方桌前坐下，并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刚煮好的清茶。

据调查：霍芳菲是个很热情好客的女人，事实果然如此。

云苒尝了一口，茶不是好茶，水也不是好水，不过，以她的家庭地位能吃上这品质的茶叶，也算是不错了。在大户人家，不得宠的妾室，日子皆不好过，也就比奴婢稍微体面一点。

“芳姨娘，我也不和您绕虚话了，今日我来这边是想看看母亲的故居，更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您与我母亲左右为邻，可知道我母亲后来葬于何处……”

这话带着试探的味道。

如果霍芳菲坦诚相待。必实言相告。反之，她会搪塞。若为前者，或能查到一些新线索；若为后者，这个霍芳菲就该好好深入的研究一下。

“其实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如姐姐要去看你，在路上突发恶疾，据说还传染，所以，连尸首都没敢运回来，直接拉去宛家的祖坟埋了，就连伺候如姐姐的奴婢以及老婆全都病死了，因为事关瘟疫一说。怕扰乱民心，家主对外也没怎么说明，只是那几天，家主心情特别不好，好几日连铁矿局都没去……”

这是事实，霍芳菲没隐瞒，回答得极为坦荡。

云苒捧着茶盏吃了一口茶，放下时神情刻意黯了一下，还轻轻一叹，语气是哀婉的：“我已经快一年没见过母亲了，想不到去年一别竟成决别……连最后尽孝的机会都失去了。芳姨娘可知我母亲平常时候有什么旧疾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病就一下没了呢？我本想着若有机会回来宛家。必得在母亲跟前好好进孝，不想啊，居然……芳姨娘，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如今我竟成了无母的孤儿……”

在江湖上行走，就得学会运用声音和表情来演戏，云苒在这方面可是个高手，三两句。说得都要哭出来了。

霍芳菲目光一闪，欲言又止。

萧湛看得分明，立刻道：“姨娘若有话便直说，我与我家娘子夫妻同心，若岳母大人之死另有隐情，我自当为我娘子主持公道……”

说话间，他还深情款款牵起了云苒的手，做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这一刻，他与她十指相缠，他的手暖得都出了手汗，而她的手，微微透着清凉。贴合在一起时，他唇角轻翘，这手的手感真是好啊，柔若无骨的。又凉丝丝的。

云苒却被牵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很想抽回手，可霍芳菲看着呢，她只能暗暗咬牙。耐着性子继续配合他演恩爱夫妻，当即回以款款温柔的凝睇：

“母亲说我此生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如今有澜郎为我撑腰，往后头，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澜郎，嫁给你，实在是宛容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本来很忧伤的宛容，因为这话，低落的心情来了一个18度大转折，差点笑出声，艾玛呀，姐姐，您这词编得还真是肉麻。

侍立在门口的夏儿则目光幽幽了一下。

霍芳菲看着欣慰一笑，双手合什感叹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六丫头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如姐姐死也瞑目了……”

“芳姨娘快说，我母亲之死到底有什么玄机……”云苒马上催问起来，并不着痕迹收回手。

“其实有关如姐姐的死我也有疑问……”她拍拍宛洛的小手，轻声叮咛道：“洛儿，你守在门外头，不许让人靠近……”

“哎……”宛洛点头，像蝴蝶一样欢快地跑了出去，长长的秀发。一甩一甩的，很是灵动，

像她这个年纪，是最最天真无忧的年纪。

霍芳菲又看了一眼夏儿和双双（宛容），“六丫头，有些话我只和你们夫妻二人说……能让她们都出去吗？”

“夏儿，你和双双出去……”

萧湛吩咐，把身边其他人给遣了下去。

夏儿和宛容应声离开，并给掩上了门，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霍芳菲这才起身去了卧室，从床底下翻出一只百宝箱，取过来时搁在桌面上，轻轻抚了抚，神情有点复杂，而令这百宝箱跟着变得神秘起来。

“这是什么？”

云苒问，瞧这百宝箱很是精巧，是个值钱的物件。

与此同时，她眼尖的发现百宝箱的右下角雕着两个字“叔同”。看样子应是柳如瑾留下的东西，怎么会在霍芳菲这里。

她与萧湛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是如姐姐托我代为保管的……那日她和我道别，说她要去见你，还说，如果顺利的话，她和你的人生会有一个大转折，如果不顺利，万一她死了，那么这个物件，在你来奔丧时让我交给你，里面会交代一些事与你知道……”

擦，不会吧，柳如瑾竟一早知道自己会死于非命？

云苒很是惊讶。

“岳母大人为什么认为她会死？”

萧湛也很惊奇——柳如瑾绝非一般女子，现下，他已无比肯定。

“当时我也问了。”

“我母亲如何说？”云苒追问。

“如姐姐说：她看到宛府内有人通奸。那人还看到了她的长相。她有点害怕，他们会不会找她麻烦。可具体是谁，姐姐不敢说，想来她怕我受了牵连。”

因为通奸被发现，所以才被人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