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凉嗖嗖睨着她一眼,转而又冲正在另一间屋内穿袍子的新郎倌瞄去,他的婢女手脚很利索,已替他更完衣,此刻他已出了门,正在廊前和他的婢女有说有笑,并没注意她这边正在发生什么。
云苒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紫衣婢女时,眼色冰冷,“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婢女微微欠了一下身:“我叫梅儿。”
“梅儿是吧,你是家里头派来侍候本小姐的吧!”
“是。”
“既然是来侍候本小姐的,那就给本小姐好好梳头,如果你连最简单的梳头都不会,那就给我滚出听风楼……”
咬出“滚出去”三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然冰冷。
若是寻常婢女,挨了训,早吓得跪地求饶了,可这婢女一白过后却立刻怼了回来,“小姐,您怎么能平白无故挑我刺,我给您梳得头,哪不好了?”
还满口委屈,叫得特别凄惨响亮。
啧,这是叫给谁听呀?
云苒眨巴一下眼想笑,明白了,想引新姑爷侧目,瞧瞧,穿得这么好看,长得又这么标志,差点又做了新娘子,这个时候不叫一下,那就太对不起这个机会了。
此刻,萧湛正站在廊下呼吸新鲜空气,忽听到梳洗间传来一阵哭声,回眸瞄了一眼。
“怎么回事?”
他问婢女夏儿。
夏儿低声回答:“六小姐在教训她的奴婢——都不是好东西,一进屋就盯着您直看,一个个都想勾引您,全是下贱坯子。”
萧湛挑了挑英气的剑眉,明白了:里头演的是“奴想欺主,主想立威”的戏码——宛家的奴才可不是什么好货。
若六小姐是原来的六小姐,宛家这帮仗势欺人的刁奴只怕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如今换了一个厉害女人,想欺负她?
别开玩笑了。
他笑嘻嘻倚栏而望:且看他的新娘子如何大杀四方。
婢女夏儿侍立边上,则在悄悄睇着公子,心下惊讶:公子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感兴趣过?这姑娘这是前世修了什么福,竟能得到公子如此垂青?
屋子的这一头。
“你梳疼我了,作主子的,我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
云苒眯了眯美眸,眸间自有寒光逼人。
梅儿与她接视,不免被这异样的目光给吓了吓,但她想到这只是一个来自山野乡间的黄毛丫头,左右不过就是想摆一摆小姐架子,没什么可怕的——二夫人说了,不必把她当小姐看待,该压她一压时就必须压。
她立刻正色回了话,“小姐,您久居庵堂,可能不知新妇束发一定要把头发篦紧了,发式必须得体,发面必须平整。现在您不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山野村姑,您是宛家体体面面的千金大小姐,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宛家,仪容最是紧要的……还请您无论如何都忍着……”
啧,真是有意思啊!
这奴婢非但没有因为自己走神弄疼主子而害怕,反而义正言辞教训了她一番,还嘲她是山野村姑,认为是她这个小姐在故意找她麻烦?
这时,梁姑姑也走了过来,一脸板正地福了一下,“小姐,您大婚日上午才回得府内,故正经的礼节还没有学过,小人是受夫人之命前来教小姐的梁姑姑。此刻学礼仪,虽然有点临时抱佛脚,但有两句话,小人还是得和小姐说一下的: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莫露齿,话莫高声,轻言细语,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像您刚刚这般大呼小叫,成何提统?一旦传出去,宛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云苒终于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