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萧湛和云苒一起跑上了街。

大年初一，晚市挺热闹，灯笼一串串的，彩旗一排排的，叱喝声一阵阵的，此起彼伏，人流似水，笑语盈盈……一切显得无比详和，百姓们可不知道这个国家的高层正在酝酿一场惊心动魄的王权争夺战。

云苒和萧湛暂时放下了那些不开心，乔装成寻常公子，两个人在街市上东走西逛，时而品尝京城的小吃，时而看江湖人玩各种杂耍，时而去泛小舟游市河，看两岸花灯缓缓往后飘去，河堤上的灯光与清水中的灯光交相辉映，将整个河道映得红光滟滟。喜气洋洋……

这些事，曾经的他们都玩过的，那时，她是姐姐，他是小怪物，是小尾巴；哪像现在这般有意境。彼此心意相通，眼中只有对方……彼此的一颦一笑，皆能令对方心神愉悦。

后来，他们去了柳堤——那里是年青男女最喜欢去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个风俗叫：“月下舞”，深受青年男女喜欢。

沿河是一排柳树，然后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边上是林立的商铺，每家商号都不会过年，都等着做青年男女的生意。

“湛表哥，湛表哥……”人流涌动中，有一女子高声呼叫，脆生生带着一点急切。

“阿湛……”另有一个男子也叫了起来。

萧湛一早就听出来了。本不想搭理的，可人家很快就跑到了他们面前——是慕容雪央，一身粉嫩的芙蓉裙，花钗摇曳，娇喘吁吁。

她急不可捺地冲到他面前，然后故作端庄地福了福，双颊微微泛红光，“湛表哥，想不到今年你会出来逛夜市……咦，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到云苒身上，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清秀绝伦，气质高雅，眸中自有傲气来，一眼便惊艳了她的眼球。

“哦，这是我女朋友阿苒，就是莫问……阿苒，这是我表妹慕容雪央，慕容沉的妹妹……”萧湛给介绍了一下。

慕容雪央的面色顿时变得复杂了，笑脸顿时一垮：什么，这个人就是那表哥的心上人？她心里顿时醋意横生，眼神里更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敌意。

这是一种本能。

“慕容小姐，慕容公子……幸会……”她现在是男子打扮，行的是男子的礼节。

慕容沉回了一礼，自然有看到萧湛眼神不太好看，这小子这是嫌他们出现防碍了他俩亲亲我我呢，可有什么法子呢，正好就被雪央瞧见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见萧湛而不成，今天好不容易偶遇上，她怎肯就此放过？都已经追了几条街了。

“原来你就是莫小姐呀……”慕容雪央福了福，微一笑，说：“看来外头的传言是真的，莫小姐果然是天人之姿，绝色佳人，只是闺阁女子出来逛柳堤，理应由家人陪同才合适。莫小姐，怎么不见你的家人？”

此人语气极为温柔，神情也露着少女的天真，可说的话却带着刺。

萧湛听得很不爽，眉心不觉拧起。

云苒淡淡一笑，从容接上话道：“大齐的律法可没有一条说女子逛柳堤，必须有家人相陪，不陪的也大有人在。姑娘们三三两两来买水粉的多得去了。虽说女子是花做的，需要精心呵护。但莫问本就出身于草莽，没那么娇贵，哪像你这么幸运，生得细皮嫩肉，自小被哥哥们疼着护着，时时刻刻被捧在手心上，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而且还在暗处讽其太过娇贵才需要家人陪护。

在南齐，闺阁女子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几个重要的国节，才被允许出来看热闹，甚至有“月下舞”这么一个国节：每年的春暖花开时，允许女子到柳堤前游玩，男子可向自己喜欢的女子示爱，只要女子同意，男子就可上门提亲。

这“月下舞”的意思是：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一见倾我心，一舞定鸳盟。

而春节虽没有这个男女求爱的习俗，但闺阁女子们能出来玩，且时日较长。很多人会在这十五天的国节内，觅得自己中意的人，然后等“月下舞”时正式订情，提亲。

正因为这柳堤富有深意，萧湛才刻意将她带来了这里：本来呢还想在这里向她跳一舞月下舞的，因为慕容雪央的出现，计划被搁置了。

这让他很不高兴。

慕容沉身边另外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那是他的小弟慕容清，这孩子和萧湛的也甚是亲近，忽就在这时好奇地插进一句话来：“湛表哥，湛表哥，你刚刚说的‘女朋友’这词，我好像第一回听说，这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就是女的朋友的意思？既是朋友，为什么又非要加一个女字呢？”

云苒：“……”这孩子脑回路奇葩，怎么抓了这个重点。太厉害了。

“嗯，女朋友的意思呢，就是这个女孩是男孩子喜欢的人。所以，反过来。还可以把这个男孩子称之为女孩子的男朋友。虽然多了一字，但它和普通朋友是不一样的哦！”

萧湛故意解释得很清楚。

云苒：“……”

慕容雪央的面色一下子就腊白了。

慕容清一脸受教的样子，恍然道：“这么说，表哥你喜欢这位漂亮姐姐？”

“对，喜欢啊……”萧湛还笑着将云苒搂了过来，这大挺广众的，这么一搂，立刻便惹来闲人瞄了一眼，但在南齐，男子断袖的，历来有之。

云苒眯眯笑，配合着，把头靠到了萧湛的肩头，故作亲呢。

“那你是不是应该向她跳一支月下舞？湛表哥，你会跳月下舞吗？”慕容清一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