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醒来时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自己缩在云苒的怀里，她正靠着车窗在打瞌睡，脸上尽是疲惫，黑眼圈很重，脸颊好像还瘦了一大圈。

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今日他看到的姐姐，穿着漂亮的素白罗裙，而不是一身英姿飒飒的男儿装。

说真的，一直以来，他就特别喜欢姐姐穿女装——女儿装的她，娇娇柔柔，举手投足，自带女子所特有的妩媚风情，浅浅一笑，便若红梅傲骨。白莲浴水，特别的赏心悦目。

今天，她打扮得就特别好看——素淡却又雅致如画。

他静静地睇着，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就好像刚刚发完高烧。脑子是清醒的，身子却没半分力气。

边上，宛容在看医书。

他的意识渐渐清楚起来。

他记得的，在紫云庵，姐姐要和霍捷练功，他想阻止，想装生病，搏得姐姐的注意力，感觉身体突然就不适了：犹如万虫噬心，疼到无法呼吸……

后来。一会儿舒服了，所有的疼痛感都消散开了；一会儿就像浑身的筋脉都要崩断了；一会儿又似被人用刀在刮肉，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一会儿犹如被扔在火炉里烧，想逃没地方逃……

他记得的，他叫得惨烈，求姐姐杀了自己，姐姐跟着自己在哭，在急，在乱，在慌。

他记得的，在他半生半死当中，是姐姐将他抱在怀里，不断地鼓励他。

他记得的，他曾在疼痛来袭时，叫嚷过：“姐姐，我想看你穿女装。你女装最好看。姐姐，我看到你穿女装，我一定就不疼了……”

所以，她才穿了女装吧！

以往，她出门在外都是穿男装的，哪怕在东越，在家里，她也喜欢男装。

她这个人啊，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意，独独面对小怪物时，偶尔会被他的情绪所左右，会什么都会依着他——他俩之间的感情，是朝朝暮暮，用共患难的点点滴滴沉定下来的，深到不可丈量。

这一刻。他看着她，心头一片似水温柔，以小手轻抚她白净的面颊，轻轻问：“姐姐，我们这是去哪？”

一向明亮的嗓音，今日变得格外的暗哑。

云苒呢，立刻醒了过来，看到他睁着大眼睛，沉静如水地睇着自己，她露出了欣喜之色，连忙坐正，叫道：“阿弥佗佛，小坏蛋，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真真是要担心死我了……怎么样。人舒服点了没有？”

“舒服点了，就是人有点沉……”

“那就靠着我好好休息一下……”

她将他抱着，轻轻拍他的背。

那只小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挺舒服的。

萧湛笑着闻着她身上的香，低低道：“姐，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呢？”

“难道你是大人？”云苒娇娇地瞪了他一眼。

呵，我还真是大人。

萧湛在心里默默念着，紧跟着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我变成了大人，姐姐还会这般疼我爱我吗？”

“等你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媳妇疼你了。哪还轮得着我疼……”

现在他还小，才这么黏自己，再好的姐弟，长大了，各有各的家庭了。那些小时候的情份会一点一点淡下来的，不过，现在他不懂，毕竟还没到那时候。

“可姐姐答应过我当我媳妇的，怎么还想把我推给别人？”他再次给她下套，抬头一脸严肃地提醒。

云苒扑哧直笑，捏他小脸，“瞧瞧，这不是小孩子难道是大孩子？”

“反正你答应过的，不可以耍赖。”他借着生病。刻意撒着娇。